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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冬季與迷醉》(1)
何玉茹
寫《冬季與迷醉》,我大約用了一年的時間,印象中寫作的過程很投入,也很艱辛,投入是對小說中人物和人物所處的生活的投入,艱辛是為人物和這段生活要找到最合適、最小說化的表達。
記得寫作中,在眼前閃現的最多的幾個詞是:迷醉,孤獨,困窘,滑稽,臘月,過年,冬季等等,這些詞有精神的,有物質的,有溫暖的,有寒冷的,有外在的時間、環境,也有內在的心靈、心魂,它們出現時,我幾乎是興奮的,我預感,因為它們的存在,小說也許會變得豐富,充滿張力。伴隨了這些詞,當然還有無數個我熟悉的人物和生活場景,我自己就是那段生活的親歷者,它是既荒唐又日常,既喧囂又靜寂,既被困又有青春難抑的叛逆,它讓今天的我不安而又感動。也許那段生活並不足為奇,因為親歷過它的不只我一個,奇的應該是,我今天要拿它做材料寫成一部小說了;奇的還應該是,我用什麼辦法來處理這些材料?我覺得,那段生活有點像一顆種子,一直埋在地下,直到三十多年後才有了發芽、開花的機會。開出來的花,當然就再不是原來的種子了,它和種子不一樣,和別的花也不該一樣,不然有什麼理由讓讀者來喜歡它呢?
小說的故事其實很簡單,不過是講一個十八歲男孩在一個冬天裡發生的一些事。冬天是1969年的冬天,男孩是從一所城市中學回到了家鄉的中學生李三定。冬天既是自然季節,也寓意嚴酷的政治氣候,而李三定面對的不僅是自然和政治的雙重季節,更有在這季節籠罩下的家庭環境、日常生活。一切好像都那麼平淡無奇地開始了,但一切又都那麼地不對勁,在一件件的不對勁中,這個性格內向的男孩,只能更加走向自己的內心。他總是在被迫中行動,一點由不得自己,看上去懦弱而又不入流,但叫人欣慰的,是他又總能在行動的狹小空間中相遇自我,相遇“迷醉”,於是,“迷醉”便在冬季的嚴酷中奇蹟般地發生著;於是,沒有傳奇的日常生活,由於李三定的變被動為主動,竟是有了一點心靈傳奇的意味。
李三定的回鄉生活,是從看殺豬開始的。他沒有明確的目標,卻又每天受到家人“今後幹什麼”的逼問。父親希望李三定做一名小學教師,李三定本能地反對,他寧願看殺豬,寧願做豬肉,寧願拉土墊沙,寧願當值班民兵,寧願逃離到百里之外的姑姑家去。當然這些他也都不喜歡,但在這一個又一個的被迫行動中,也同時完成著他的成長。在殺豬場上,他以一種曾迷醉過的防禦技能救下了小學同學金大良;在廚房裡,他又因對做豬肉的迷醉贏得了母親的讚賞;在拉土墊沙中,他和蔣寡婦朝夕相處,獲得了廚藝和性的雙重迷醉……最後,他被迫去了姑姑家,終於與“木工”相遇,徹底將自己投入了進去。在這其中,他不僅被迫做事,還被迫捲進了###的漩渦,領略了人與人之間冬季一般的嚴冷。好在,冬季裡有一個臘月、一個春節,臘月和春節是上千年的底子,有了這底子,嚴冷中的人們就有了希望一般,從中汲取溫暖,相遇迷醉,迷醉哪怕是瞬間的,也多少可以撫慰艱難困苦的人生了。 因此我是非常在意這千年的日常生活的底子的,它既是生活之底,也是這小說之底,沒有它,其它一切都會成為無源之水、無根之木的。
在小說中,我努力讓自己做到,最細緻入微地寫實,同時又最大可能地寫意,就是說,呈現給讀者的不應僅僅是一個故事,一些場景,一些人物,一些細節,而更應有這些東西背後的意蘊。這意蘊到底是什麼,我很難一句話講得清楚,它也許是人在這世上的“孤獨與救贖”(評論語),也許是人的“生存的勇氣和超越的迷醉”(評論語),也許是紛亂人世,“耕種自己的田地要緊”,也許是在強調非常歷史時期的尋常生活和人性本身的力量。不管怎樣,我期待它豐富、多義,期待讀者在閱讀中各有一份心靈的相通,這可說是我最大的心願了,我會因此覺得,我是對得起這小說的,也是對得起讀者的。
我寫《冬季與迷醉》(2)
1969年的鄉村物語(1)
■ 杜 霞
在2006年的歲末,想象1969——四十年前的那個冬季,對於我這個生於70年代、且沒有農村生活體驗的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說不容易,並不是說我缺乏有關那個年代的常識和判斷,恰恰相反,關於那段歷史,過往的閱讀經驗已為我們建立起一套相當完備的話語譜系,那些語詞血淚凝聚又擲地有聲,指涉著宏大深刻的種種,憑藉著它們,我們很輕易地就為同類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