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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歇有士兵逐戶敲門,勸人們收起東西和他們一起突圍。
順被瑪瑙河一路往北,去一個叫石楠山谷的地方。據說那裡自由、和平、安寧。
有人默默的揹著行李隨士兵一起離開。
有人裝作沒聽見,把自己鎖在地下室裡對著耶穌聖像唸唸有詞。
“真是完全不一樣。”安德爾森想:“把這裡從希望之城變為絕望之城,他只用了短短一個月。”
看守用匕首抵著安德爾森的背,要他走快點。室外寒冷的風像鞭子一直抽在身上,有舊傷的膝蓋僵直得像要馬上斷掉。安德爾森只穿了很薄的襯衫,大風裡走起來磕磕絆絆。
隨行計程車兵中有個年輕人,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他走在安德爾森的斜後方,突然緊幾步跟上來,脫下外套遞給他:“穿暖和點,呆會兒被掛在城牆上更冷。”
拽住安德爾森手臂的男人很不屑:“都是要死的人了,冷不冷有什麼關係?我們前線的戰士穿得也是這麼少,難道貴族身體就要更嬌貴?”
看不清臉的年輕人提醒他:“要是布萊克先生知道今天的事情……”
“呸!”男人往地上吐了口痰:“我早就看不下去了!他這種身份的人竟然也包庇貴族!要不是他代表監督者強烈反對,這個人早該在廣場絞刑架上腐爛了!要不是他出賣橡木城……”
安德爾森背上被踹了一腳,踉蹌兩步,眼前天旋地轉。
寒冷讓疼痛變得麻木,視線中的街道和天空都如同懷舊畫面一樣不真實。
安德爾森想起萊恩的話。
“哦對了,我答應了黑熊貝利,不插手對你的處置。”。
可是他最終還是插手干預了——安德爾森覺得胸口有點發悶。
“審判團還沒有裁決他是皇家騎士團的奸細呢。”年輕人有些譏誚:“雖然布萊克先生前天帶著一批市民突圍後生死不明,萬一——我是說萬一他活著回來了呢?”
安德爾森覺得青年的聲音有些耳熟,可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從一些簡單的對話中他明白,守城失敗了,自由黨人在組織市民分批出逃。賽斯沒有像普通的戰役那樣攻城,他包圍了這個城鎮,切斷了所有物資運送通道。糧食匱乏和飢餓使橡木城的人們由堅強變得絕望,由有序變得恐慌。真正的進攻真如安德爾森所猜,選在一個寒風大雪的夜晚。那一夜橡木城守住了,卻失去了大約一半計程車兵。
正是在那一夜萊恩接過決策權,開始組織市民有組織的突圍撤退。
逃出去的人們沿著瑪瑙河一路北上,尋找一個叫石楠山谷的地方。據說那裡很安全。
“如果那夜按布萊克先生所說加強防禦多好……”解押安德爾森的隊伍中有人說:“孃的皇家騎士團果然選擇了最惡劣的天氣發動突襲!”
轉了個彎,潮溼狹窄的街道到了盡頭,安德爾森看到了橡木城低矮不適合防禦的城牆。鐵箭頭和外面投擲進來的石頭滿地都是,城牆很多地方已經被巨石砸出了缺口。離牆不遠處的空地上聚集著等待組織逃亡的難民和保護他們計程車兵。
安德爾森穿著灰色破舊的襯衫,薄長褲和秋季適合的小牛皮短靴走到他們最前面,安靜的站在那裡。他想了想,把年輕士兵借給他的外套披在肩上。
“冷死了。”他打了個寒戰,自言自語:“要我冷冰冰的去赴死,我還沒這個勇氣。”
解押他的看守在和士兵做交接,只有低壓著帽簷的青年站在他身後。安德爾森的聲音很小,可是他一字不漏的都聽到了。他笑了笑:“你為自由黨所付出的東西得到了今天這樣的回報,感覺怎麼樣?我親愛的安。”
安德爾森回頭,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青年。身材不算太高,站立時比通常計程車兵多一些散漫。褐色的寬沿呢帽有點眼熟,帽子下面是狐狸一般眯起來的眼睛。青年把手從羊皮手套裡脫出來,握住安德爾森凍得發青的手指。他故意握在凍傷得最嚴重的關節處,用自己的體溫讓他好受點。
“你是……文森特。威廉!”
文森特。威廉,貝肯斯夫人城堡裡遇到的那個皇家藥劑師,似乎在幫柯帝士收集民間優秀藥師。他看人時眼睛總是眯成一條線,像一隻安逸飽食的狐狸打量自己下一個獵物。當初安德爾森費盡心機才從他手下逃出來,沒想到再次撞上。
“歡迎來到我的領地康沃爾,我的朋友,安。”
安德爾森抬頭專心致志的看陰霾的天空,間歇有小片小片的雪花飄落下來。
文森特也隨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