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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也看不清,有害無益。
盲人騎瞎馬,走了幾步,沒有絆倒,以為上了陽關道,沾沾自喜,這是十分可
怕而危險的事。
我雖筆下是瞎馬行空,心眼卻不盲,心亦不花,知道自己的膚淺和幼稚,天賦
努力都不可強求,盡其在我,便是心安。
文章千古事,不是我這芥草一般的小人物所能挑得起來的,庸不庸俗,突不突
破,說起來都太嚴重,寫稿真正的起因,“還是為了娛樂父母”,也是自己興趣所
在,將個人的生活做了一個記錄而已。
哭著呱呱墜地已是悲哀,成長的過程又比其他三個姐弟來得複雜緩慢,健康情
形不好不說,心理亦是極度敏感孤僻。
高小那年開始,清晨背個大書包上中正國小,啃書啃到夜間十點才給回家,傭
人一天送兩頓便當,吃完了去操場跳蹦一下的時間都沒,又給叫進去死填,本以為
上了初中會有好日子過,沒想到明星中學,競爭更大。這番壓力辛酸至今回想起來
心中仍如鉛也似的重,就那麼不顧一切的“拒”學了。父母眼見孩子自暴自棄,前
途全毀,罵是捨不得罵,那兩顆心,可是碎成片片。哪家的孩子不上學,只有自家
孩子悄無聲息的在家悶著躲著。那一陣,母親的淚沒幹過,父親下班回來,見了我
就長嘆,我自己呢,覺得成了家庭的恥辱,社會的罪人,幾度硬闖天堂,要先進去
坐在上帝的右手。少年的我,是這樣的倔強剛烈,自己不好受不說,整個家庭都因
為這個出軌的孩子,弄得愁雲慘霧。
幸虧父母是開明的人,學校不去了,他們自己提起了教育的重擔,英文課本不
肯念,乾脆教她看淺近英文小說�國文不能死背,就唸唐詩宋詞吧�鋼琴老師請來
家裡教不說,每日練琴,再累的父親,還是坐在一旁打拍子大聲跟著哼,練完了,
五塊錢獎賞是不會少的。喜歡美術,當時敦煌書局的原文書那麼貴,他們還是給買
了多少本畫冊,這樣的愛心洗灌,孩子仍是長不整齊,瘦瘦黃黃的臉,十多年來只
有童年時不知事的暢笑過,長大後怎麼開導,仍是絕對沒有好臉色的。在家也許是
因為自卑太甚,行為反而成了暴戾乖張,對姐弟絕不友愛,別人一句話,可成戰場
,可痛哭流涕,可離家出走,可拿刀片自割嚇人。那幾年,父母的心碎過幾次,我
沒算過,他們大概也算不清了。
這一番又一番風雨,摧得父母心力交瘁,我卻乾脆遠走高飛,連頭髮也不讓父
母看見一根,臨走之前,小事負氣,竟還對母親說過這樣無情的話∶“走了一封信
也不寫回來,當我死了,你們好過幾年太平日子。”母親聽了這刺心的話,默默無
語,眼淚簌簌的掉,理行裝的手可沒停過。
真走了,小燕離巢,任憑自己飄飄跌跌,各國亂飛,卻沒想過,做父母的眼淚
,要流到什麼時候方有盡頭。
飄了幾年,回家小歇,那時本以為常住臺灣,重新做人。
飄流過的人,在行為上應該有些長進,沒想到又遇感情重創,一次是陰溝裡翻
船,敗得又要尋死。那幾個月的日子,不是父母強拉著,總是不會回頭了,現在回
想起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有遺恨,只幸當時還是父母張開手臂,替我擋住了
狂風暴雨。
過了一年,再見所愛的人一捶一捶釘入棺木,當時神智不清,只記得釘棺的聲
音刺得心裡血肉模糊,尖叫狂哭,不知身在何處,黑暗中,又是父親緊緊抱著,喊
著自己的小名,哭是哭瘋了,耳邊卻是父親堅強的聲音,一再的說∶“不要怕,還
有爹爹在,孩子,還有爹爹姆媽在啊!”
又是那兩張手臂,在我成年的挫折傷痛裡,替我抹去了眼淚,補好了創傷。
臺北觸景傷情,無法再留,決心再度離家遠走。說匣來時,正是吃飯的時候,
父親聽了一愣,雙眼一紅,默默放下筷子,快步走開。倒是母親,毅然決然的說∶
“出去走走也好,外面的天地,也許可以使你開朗起來。”
就這麼又離了家,丟下了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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