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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息了一聲,“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雖然欠債不能讓我償命,但這債我也不能賴。說實在話,即使他們肯施捨,我也不願。為孩子想,我不能欠下來生債,造下子孫孽,這事我反反覆覆想過了。。。 ”
黃大香說到這裡,心情沉重起來,她深深地抽了一口氣,接著說,“也好,秀妹你真願給我去說,便託你了,我只求他們寬限一時,你就說我家在鄉下還有兩間舊屋可以作抵押。所欠債務我總會還清的──可他們一定要扣帳呢,你也就別說多餘的話。。。 我打算先把房子賣了!”
說到這裡,黃大香的心碎了,眼淚灑落下來:“幾個破敗祖業的人不被世人笑罵?可我是沒有法子了。。。 到這地步,就讓我到陰間地府去贖罪也好,只求天地祖宗保佑我這孩子,讓他長大成人。。。 ”
見著這情景,在場的人都一陣心酸,真希望立時有神靈來搭救這個受苦受難的女人。
原來,神靈是人們生命旅途*有的一點光亮,一點溫暖,它也象徵了人性人情中最可寶貴的良知與善性。因此,神靈是永遠不可能被強權消滅掉的!
6
夜色深沉,漫空飄飛的雪片籠罩著迷茫的小鎮,深巷中偶爾傳來幾聲狗叫。更鼓已經敲過了,遠近只有一兩點昏暗的燈光從窗紙裡透出來,狹長的街道像一條灰色的長蛇。
張仁茂是個夜遊神。侄子張炳卿剛滿十六歲,張家那個賣竹傘、竹凳、竹筐等器物的小店鋪便聽任他守著。張仁茂自己則做些上門工夫,如果遇上話語投機的主家,又有兩杯燒酒落肚,就往往忘了回家的早晚。
今晚,張仁茂又有了些醉意,用竹竿橫挑著幾件做竹器的工具,深一腳淺一腳地淌著冰稜雪水走來。在寒風裡,他拉長聲音隨口哼唱著:
“我生來本是棵路邊草,
車輪子壓得碎,
馬蹄子踏得倒,
小孩子割下去當柴燒,
只有那泥濘裡的根蔸爛不了,
年年見風發苗鑽出來看世道!”
在街口的亭角下有盞小油燈照著個小攤。小攤上只有幾個貨盤,裡面盛著些蠶豆、花生、瓜子。黃大香守著小攤,用一塊圍布蓋著雙腳,頭上頂著件衣裳,上面落滿了飄轉進來的飛雪,行人很少了,她便就著豆油燈做些刺繡工夫。
“這麼晚還沒有收攤?讓我來幫你吧。”張仁茂在亭子邊站住了。
“啊,仁茂伯,”黃大香連忙把踩在腳下的小火籠提上來,吹了吹,遞過去,“還有點火星星,暖暖手吧──那邊賭場的燈正亮著,還沒散局,我得再等一會兒。”
張仁茂朝賭場那邊看了一眼:“天不公,地不道,有人哭來有人笑──聽過這戲文嗎?”
黃大香覺得張仁茂是有些醉意了。他平時也常這樣信口編出些戲文來唱。黃大香便抓起一把炒蠶豆說:“吃點,烘炒得還好──放下器具,進裡面坐一會吧──外面雪大。”
“不了,”張仁茂沒放器具,沒進亭子,也沒有走,頂著簷口上飄飛下來的雪花站著說,“不是說人的食祿都有個定數?老天爺在上面看著我,吃過了頭要短壽──他對我從來不肯開恩。”
黃大香知道他愛講這種逗笑的話,也就說:“吃吧,幾粒蠶豆短不了多少壽──你那酒不能少吃一點兒?能改這毛病,說不定老天爺還會給你增壽呢!”
平時,黃大香也勸張仁茂少喝些酒。她是好心,很擔心他招惹災禍。對此,張仁茂照例是一笑,接著把話扯開:“好吧,吃就吃,吃倒了這小攤讓你哭天去!”
張仁茂一手接過蠶豆來,吃了一顆又一顆,象要說什麼,卻又猶豫著。
“外面站著冷,容易傷風呢。”黃大香說。
“一點不冷,正熱著。”張仁茂吃光手上的蠶豆,準備走了,“餓鬼吃蠶豆,說味道好──日後結賬吧!”
“這也要結賬的話,我欠你的可算不清呢!” 張仁茂聽了黃大香這話只一笑,便轉身走了,黃大香拿起針線活坐了下來。
張仁茂走了十幾步,又折轉身來回到小攤前:“香嫂,我跟你說,你別再打聽你男人的訊息吧,你等不到他了。”
黃大香不置可否,反問:“你一定是聽到什麼了?”
“沒指望啦,他早已經死了!”張仁茂說,“當時我沒敢告訴你。”
黃大香沒有出聲,並不十分震驚,但眼圈還是紅了。
黃大香以前就聽人說起過,張仁茂在外地曾經見到過她丈夫。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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