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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壽凡趁早出走。此時真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李壽凡正處在動搖不定的狀態之中:一方面,李德凡從軍隊中差專人送信給他,讓他舉家隨軍撤退。外地國民黨部隊節節敗退,起義、投城、竄逃的訊息時有所聞,他感到大局已在風雨飄搖之際;但另一方面,李德凡在信中又提及有友人援助,準備作最後的決戰,這又使他心存僥倖;更有一點,他丟不下祖宗傳下來的偌大個家業。李家幾百年來的威風聲勢,怎能甘心就這樣一下子拋落?成敗興亡自古皆然,但一朝敗落在自己手裡,那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淒涼,總不堪承受。人生禍福莫測,他又想,也許還有柳暗花明的時候;再退一步,即使共產黨來了,他自認為沒有黨政要職在身,與政治干係不大,他平時自許清高、到時不過是丟棄些錢財吧?而且,他青妹早年投奔了共產黨,據說現在也有了一點名望,她能夠對自家人完全沒有些庇護?於是,在思之再三之後,他拿定了主意,對田伯林說:
“你要走,我不能攔你,樹倒猢猻散,歷來都是如此。平時說患難與共,但真正到了生死關頭,這話就不必多說了──我無意責怪你,你即使留下來,對我們李家也無濟於事,你就走吧,我是不打算走了。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廟,如果這廟硬是給人毀了的話,我這和尚也無所牽念,人生一世如夢如煙,隨它去吧,我只能聽天由命了!”
李壽凡這話有抱怨,也有寬容;有固執,也有悲傷;有僥倖,也有無可奈何。在田伯林聽來心情很是難受,但他出走的主意已經不可動搖,便把賬本推到李壽凡面前,說:“府上一切經濟往來全在這上頭,請您過目查核,所有現金實物均已入庫。小弟承蒙器重,自當憑天憑地辦事,決不敢有所欺假,只是大局至此,我是不能不走,惟望壽公寬恕我的不仁不義。”
李壽凡好一陣呆愣,又問一句:“你打算去哪裡?”
田伯林見問,以為李壽凡仍在猶豫,便又勸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現在走還來得及,車船尚能通達,沿途仍有親友熟人照應,如果戰場再進一步推近,恐怕插翅難飛,過了這個村就不再有這個店了!”
“那,你走吧,我決定不走。”李壽凡搖頭,只說,“你把去向告訴我,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或者我會前來求助故人──我們畢竟是世交。”
也許由於有吳棗秀的提醒,田伯林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得頭腦還算清醒。他見到了李壽凡的不通世務:天下哪能有這種隨心所欲的事?真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誰還敢收留你?那是同歸於盡的事!可這話又不便直說,便婉轉其辭:“壽公決意不走,小弟亦不敢勉強了。我也沒有一定的去向,只要能找個安身避禍的地方,就落下腳來,到時,或可聯絡。”
“好吧,賬本就放在這裡。但願後會有期。至於你應得的薪俸,我不當刻薄,開張支票走吧。”李壽凡已不想再說下去,閉上眼睛,揮了一下手。
田伯林無須那張支票,到時還能夠上哪裡去脫換?但他退出門時,不覺黯然淚下。
第二天,田伯林悄然出走的訊息傳遍開了。在小鎮人的心裡,這是世道將變的另一個重大證明。
田伯林走了,吳棗秀輕鬆了許多。當晚,她上床睡覺時,用指頭在吳國芬臉上戳了幾下說:“這下子你可心滿意足了,姑媽服你了,你這死鬼子!現在我跟你說,你想著那個小篾匠,我也由著你了,可你得趕緊去把他給我找來,讓他在十天半月裡與小蓮離了婚,你便搬進張家去,要不然,看我怎麼和你拼命!”
吳國芬高興起來,趕忙問:“你是不走了?”
“能不走麼?”吳棗秀說,“你還想讓我留在姜家上吊尋死麼?我倒體恤著他家遭不起這人命案,那樣一來,他多少也得花費些吧!”
“可你一定要走,就該與田伯林一塊走呀!這是讓我害你了。”國芬竟哭了起來。
吳棗秀見這情景,又憐愛起侄女來:“姑媽不怪你,你哭什麼!其實,炳卿這孩子我也看得上。當年我怨他昧了良心,可真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他和張仁茂,怪誰?怪命!也不用怪──這不是都已經過來了!也許真的叫好事多磨吧!你能體諒姑媽的心,你就趕緊把這事辦妥,我也就能早走,我已經有孕在身呢,再不能等下去了!要不,說不定真會要了我門母子倆的命啊!”
國芬也為難:“我上哪去找張炳卿?再說,也不知周小蓮心裡怎麼想:還有,還有仁茂伯呢。。。 ”
“你香嬸告訴了我,她也跟小蓮說過了,離不離,小蓮都聽便;再說,姜信和這不要臉的又纏著小蓮,看樣子,小蓮也擺不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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