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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本付息本是歷來的老規矩,我哪裡能夠不認命?”
李壽凡把退回來的戒指放在一旁,又提起另外的事來:“這戒指就算借給你作個成本吧。我記得那年姜家的二嫂子叫棗秀的,她為你去送繡下的壽屏,想替你把工錢借下來做本。我一時沒顧上過問,後來聽說還讓她白說了許多話──這事你還記得吧?我這是來向你賠個禮了,你就收下這戒指──這是真貨色呢!”
“唉,我哪能記得那許多的事呢!”黃大香說。但這事怎能不記得?當時正是她無路可走的關節處。現在,她只是不想再說起這些,可她也有個感覺:人家說壽老爺不探家事,現在看來這並不完全實在,他的記性可好呢!不探家事,哪來那大的家業?說有錢人不重錢,也沒有那種事。她黃大香給李家做了許多的針線活,從來沒有白收過他們家一個銅板;而遇著為難的事,他李家的人卻並不認這些情了。“你壽公也不必把這借錢的事掛在心上,再說,後來也還是借下了那工錢,是你們幫了忙呢。”
“後來借下了麼。。。 那是應該,應該!”李壽凡不清楚當時由於田伯林從中圓場,打發吳棗秀走了的事,“我知道你是厚道人。就憑這,送你這戒指也並不算是過分的。”
黃大香搖了搖頭。她不想再聽什麼,也不想再說什麼,不管怎麼樣,這已是時過境遷的事,她重又拿起戒指,執意要退給李壽凡。
李壽凡只得收起戒指。出門時,他不免有點難堪地說:“好呢,好,好難得呢──往後還望您香嫂多多關照啊!”
黃大香並沒有完全見到這是李壽凡懾於情勢,為善後圖存而採取的措施;即使見到了,她也會按自己寬厚待人的處世觀念行事,從後來黃大香並不肯向任何人提及這件事就可以證明。至於李壽凡想一家一戶地去了結以前的恩怨,則是打錯了算盤。將要來臨的是一場社會的暴力革命,就他個人而言,這種做法也許不算什麼陰謀或罪惡,但當社會對立集團的鬥爭進一步激化時,自會有人出來找李壽凡清算,根本不可能有他的安然。共產黨的組織早就指出了這個階級鬥爭的動向,這是敵人企圖分化瓦解革命隊伍的反動策略。當張炳卿派姜信和回小鎮向農會的積極分子傳達這個指示時,張仁茂也認為李壽凡是要與農協會作對。他已經向那些從李家大院得到過施捨的人作了宣傳,讓他們提高警惕,但總有人經不住誘惑,明裡暗裡去李家大院撈取些好處,其中姜聖初就是一個。這也有難怪之處,在這春荒時節,許多人家的小孩餓得張著嘴嗷嗷叫,大人餓得按著肚子咕咕響,農民協會光說幾句空道理解決不了實際問題。這時,張仁茂有主意了,他說:“明天我去借兩把鑰匙來,給大家開兩個糧倉,暫且解了這燃眉之急再說。”
張仁茂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走進李家大院。他生性倔傲,對官府豪強從來就不肯逢迎巴結,平時他對那朱漆大門甚至望也不朝裡望一眼。他有句話:“他富他的,我窮我的,兩腳一伸是一樣的;活著不相干,死了兩處埋。”可這一回,他與李壽凡卻不能不有些相干了。
今天,張仁茂是代表著沒米下鍋的窮兄弟前來找李壽凡。他跨進大門,走過幽深的庭院,有人見著他便趕忙向李壽凡通報去了。
李壽凡在大廳前迎上張仁茂。他知道張仁茂的侄子是張炳卿,張炳卿是那個曾警告他不得附逆作惡的武工隊長。張炳卿對小鎮人來說就是共產勢力的代表,而張仁茂因為他在國民黨軍的刀槍繩索下死裡逃生,一時也成了傳奇人物,李壽凡雙手抱拳說:“仁茂公光臨,有失迎候。請裡屋就座。”
張仁茂隨李壽凡進入內廳,馬上有人端過茶來,張仁茂站著喝了一口,說:“不必客氣,我也沒什麼大事,只是來傳個話,討你一個答覆便走。”
“別急,先請上坐。”李壽凡客氣地說,“仁茂公不常走動,今天來到敝處,定有賜教,何必匆忙?”
張仁茂來時還有些擔心李壽凡使勢,怕不好說話,現在看來他還算識相。張仁茂想著既要把事情辦成,又不能給農協會丟了面子,這得穩著一點,便坐了下來,說:“我叫張仁茂,人稱張蔑匠。本想這一生可以不進高樓大廈,可現在是身不由已了,不能不來。”
“歡迎,歡迎。”李壽凡聽張仁茂這話,似乎對他稱“仁茂公”有些譏諷之意,便說,“本是街坊鄰里,平時是疏遠了些。今天張主席前來,想來是傳貴公子張隊長的旨意了!他什麼時候凱旋來小鎮?”
“你是說張炳卿?你沒什麼要緊事找他吧,他大概遲早會回小鎮來的!”張仁茂不緊不慢地說,“今天我是小鎮的窮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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