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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笨蛋!笨蛋!
“到了,下車吧。”他過來幫我開車門。
還拿了一雙拖鞋給我。
鵝黃色的小熊維尼拖鞋,顏色有一點洗得褪色了,不像我記憶中的光亮鮮豔,可是我還記得它放在床邊的樣子。
我突然想哭。就是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在鼻腔發酵,它讓我的眼睛水汪汪,眼淚一顆顆往下掉。滴在小熊維尼的臉上。
“怎麼,你扭到腳了嗎?”傅非朋蹲下來檢查我的腳踝。上次也是這樣,一直說沒事沒事,結果腫了一星期都沒消……咦,沒腫?“
他不看我還好,一看我哭更兇。
“你走開啦!”我踢他,故意把鞋子踢飛。
現在我才不管那隻鞋多貴多心疼,我只想把積在胸口的傷心一次倒乾淨。我只希望他走遠一點,不要看見我哭花的臉。
可是,如果他真的走遠了,我想我的眼淚就一輩子再也流不完。
原來我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堅強那麼獨立。
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一樣會哭會笑會傷心,而且這五年來,還是為了同一個人牽動情緒。說他跟我沒有關係,連朋友都不算,到底是想騙誰呢?
至少,我沒能騙過我自己。
長年累月在我和他之間,早已不是能用任何表格任何圖示算清我們之間的一切了。再了不起的試算表都得放一邊去。
“維尼給我。”我搶走他手上的拖鞋。
“那本來就是你的。”
“誰知道這五年來有誰穿過它啊!”我想到就嘔。
不過鼻尖傳來淡淡的香味,有點像是薰衣草……又有點像是茉莉花香……是從維尼拖鞋的鞋面散發出來的……
那是我衣櫥獨有的香味。
“你說呢?”他幫我套上維尼,拉住我的手臂纏上他的。
我們走在寂靜無人的停車場,好似孤單的兩個旅人相互扶持橫渡沙漠。這片荒漠了無人煙,無論我們做了什麼,都不會有人知曉。
天地之間,只有我和他。
“你不一樣了。”我輕輕靠著傅非朋。
“彼此彼此。”
“這點還是跟以前一樣。”他的嘴巴從不會說好聽話。
“是你先提從前的,別又說我犯規。”
“你真是殺風景。”捶他一下,我又靠回去。
不得不承認,倚在他的臂彎裡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就像在家裡似的,很溫磬、很舒服,彷彿天塌下來也無需擔憂。
“我是防患未然。”他說。
“你防得未免太晚了。”我的安逸感在此時跑光了。“你突然變了個樣一定有原因,不過話先說在前面,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騙人。”
“我說實話。”
“我說你之前說認不出我是騙人的。”他扯我後腿。
“你相信的話它就不是謊話。”那我也不客氣,要難看大家一起來。
“我有信過你嗎?”
“沒有才怪。”我得意洋洋。“連傅太太都沒話說呢。”
然後我看見他的眼睛裡有著忍耐,以及深深的壓抑。壓抑什麼呢?我看也看不明白。或者該說,我不想承擔他的情緒。
我怕。萬一越過了那條線,一切的一切又將重來。
我不要!即使現在不比過去,我還是寧可待在現在。經歷過的已然留下痕跡,沒有必要將車輪倒轉,那軌跡並不可能完整密合,總會有瑕疵。
那不是我要的。
始終不曾拋離的抑鬱、委屈和憤恨,緊緊密密地纏了我這麼多年,我不能想像一旦它崩散潰決,我還認不認得自己。
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總是好的。
至少,總不會傻楞楞地讓它被人戳刺受傷流血。
一回辦公室就發現各地愁雲慘霧。
原來是賴桑發飆扁人了。
對於這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賴桑,其實我個人對他沒什麼意見。不過,實在耳聞了不少有的沒的大小八卦。
“那是騙人的,經理只是說說的,不要太在意,過得去就好了……六十分就可以了啦!”據說是他那個部門的口頭禪。
他愛怎麼樣當官折磨人囉嗦都行,可是他不該破壞我上班的情緒。
賴桑把二馬的臉色弄得鐵青,把小芹的眼睛弄得紅腫。
整個辦公室十幾二十個人,全都低著頭做事,沒有人交談。悶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