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不時被撕下一片兩片,絲絲縷縷地落在身後。
突然之間,霍府門前的三十六掛長鞭同時炸響,震耳欲聾的鞭炮聲、紛飛四濺的紙屑青煙、瀰漫刺鼻的硝磺味道里,迎親的隊伍吹著嗩吶輕飄飄地來了。
霍二公子十字披紅騎在白馬上,押著喜轎在兩旁如潮的祝詞中翩然趕到,一群半大僕童將大把的彩紙撒向花轎和他,飄飄灑灑如落英繽紛。霍二公子雙手抱拳左右行禮,眉梢上掛著喜紙,正如畫中走下的美駙馬,春風得意、氣宇軒昂!
這時霍府已近,吹鼓手們喊個號子,將攢足了的勁頭、壓箱底的功夫一起抖摟出來。那本已高亢的喜樂驀地在不可再高、不可再快之處,又再高了、快了,輕快得如同新人緊張激動的心情。
那乞丐也轉身站起,一手扶樹,應付似的踮起腳來瞧熱鬧。從這裡望去,那紅轎,那白馬,那被繽紛而下的彩紙包圍的霍二公子,雖然近在眼前,可是一切聲音都被鞭炮聲、鼓樂聲、頌詞聲蓋住了。眼看著霍二公子口唇張合,卻沒有一點聲音,整個人竟如那廟會上的皮影般,不甚真切,就這樣從人們面前走過,進到霍家大院去了。
院中又是一陣鼓樂喧囂,外邊的閒人有的還守在門口看熱鬧,有的便也就散去了。那乞丐嘆一口氣,徑自坐下,又慢慢喝酒。
哪知才喝到第二壇,忽有一個家丁從門口擠出來,東張西望一下,看著了他,飛步趕到,道:“剛才唱曲兒的是你吧?你怎麼唱的來著?”他聲音極沉極響,餘音嫋嫋。那乞丐一愣,原來是霍家主事之人聽說他唱的曲子口彩不壞,便派了一個嗓子好的下人前來學習,方便呆會兒拜堂時湊個熱鬧。
那乞丐於是便將唱詞說了。雖然是即興之作,前後頗有詞句的不同,但總算相差不多。怎奈那下人嗓子響亮,記性卻極壞,乞丐教了兩回都沒學會。耳聽院中鼓樂聲又起高潮,那下人直急得抓耳撓腮,突然間下定決心,撲上來捏著乞丐的衣襟聞了聞,略略點頭,劈手奪過剩下的那半壇酒,往手裡便倒。
那乞丐心疼,大叫:“喂!喂!”卻見那家丁左袖一揮,將乞丐的垢面抹出個人形,右袖一擺,將乞丐的亂髮勉強綰定個形狀,上下打量,道:“還不壞,你跟我來!”原來他此刻自暴自棄,又見這乞丐人長得還端正,身上也不如何臭,便決心推薦他親自去唱了。
兩人擠回霍家大院,新人已開始拜天地了。那下人急急忙忙找著管事,打個商量。那管事的是個鷹眼老人,遠遠瞧了瞧乞丐,點點頭。那下人又擠回乞丐身旁,恰在此時新郎新娘交拜完畢,正要喝交杯酒。
那下人一推乞丐道:“就是現在,看你的了!”
那乞丐倒也是見過大場面的,當下兩手一分,越眾而出,放聲高歌起來。只見他一瘸一拐地走,一聲一笑地唱。他的嗓子與那下人不同,音色單薄,可是勝在不拘音律,格外的灑脫自在。
後邊是一雙新婚璧人共結連理的成喜,前邊是一個風塵異人遊戲人間的亂唱。一場婚宴的氣氛,倏忽間已到了高潮。
可是便在這幸福美滿、和諧喜樂到了極致之時,突然傳來一聲意外之音,便如沸騰的油鍋裡突然給刺進一根冰凌。有一人輕輕的、猶豫的、但卻是清清楚楚地說道——
“我……我不嫁了!”
當說第一個字時,那語氣還帶著點兒躊躇,待說到最後一字時,已是全然的義無反顧。人們被那話聲剛弄得一愣,就只見正端著交杯酒的新娘子猛地把酒杯往托盤上一放,一把手扯下了自己頭上的喜帕。原來那發話人,竟便是她!
新娘子喝交杯酒喝到一半,卻突然間決定不嫁了,還自己扯下喜帕來,這般駭人聽聞的事眾人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一時間,只見偌大個院子、幾百個人,靜得竟沒有一個人說話。突然,一隻酒杯摔下地來,“啪”的一聲脆響,碎片四濺,叮叮噹噹地跳出好遠。
只見那新娘子摘下頭上鳳冠,也放在交杯酒托盤上,對著那新郎官道:“守業,對不住!”說完便搶步跳下石階,半空中兩手一分,已將吉服脫下,信手甩給一旁的一個下人,只穿一件月白中衣、火紅喜裙來到院中。她四下裡一望,只見院落兩邊密密麻麻地擺滿了酒桌,都給人擠滿了。門口雖也被擠得水洩不通,但好在還有起步的餘地,便緊走兩步,縱身躍起。
門樓下眾人一片驚慌。想要散開時,大家擠在一處,如何動得?駭然仰頭中,只見半天裡一朵紅雲高高飄起——忽又疾疾落下!哎呀一聲,有一人臉上端端正正添了個腳印,兩眼翻白。卻是那女子半空借力,恰好踩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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