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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是她的舊地,知交好友,不計其數,這一去兩年,雖說諸事莫作,養性修身,但也不是前塵褪盡,那些分量重的人脈,周致寒定時定量補給養分,心裡一本賬目,半點不糊塗。
通訊錄翻了兩頁,該見的人從天河北排到體育西,但細細想來,急忙間就是一個不見,也絲毫沒有所謂。她握緊電話嘆口氣,那個在心裡滾來滾去的電話號碼,每個數字都幾乎要湧上喉嚨衝將出來,直接撲到手機鍵盤上。
最後找的,卻是任太太。兩年間音訊渺然,那邊一聽到她的聲音,居然立刻叫出來:“小寒?是不是你?”
周致寒帶笑:“姐姐,你怎麼一下子聽出我聲音的,我都好久沒打電話給你了。”
任太太確認她身份,大叫一聲由衷歡喜:“你在哪裡?過得好不好?哎,怎麼說聲不見就不見,老姐姐這裡招呼都不打一個?”
致寒不答她這連串問題,說:“姐姐,晚上有沒有空,我在廣州,一起吃飯好不好。”
任太太沒口子的答應下來,正商量哪裡見吃什麼,忽然聽到老任在旁邊說:“誰呀?激動成這樣。”
致寒急忙叫任太太:“姐姐,別和任哥說我回來了,啊。”
任太太當然明白她意思,格外嘆口氣,說:“別擔心,老任好久都沒跟老沈他們見面了,上半年查出來前列腺的毛病復發,控制住以後啊,他的主要任務就在家裡跟我當花王啦。”
這一來,就不說也說了,致寒啼笑皆非,而老任是何等聰明的人,膝蓋聽到,都猜出任太太在跟誰敘舊,他打了個哈哈,從旁邊溜走,一離開老婆視線,就給沈慶平打電話。
那位老兄正在開會,接起來說:“老任啊,我轉頭打給你吧,這裡有點事。”
老任不理他:“喂,致寒給你打電話沒有。”
沈慶平聽到這個名字,明顯楞了一下,然後就是推椅子起身,對旁邊人說抱歉,踢踢踏踏走出門外的聲音,接著才說:“你什麼意思?”
以他們兩個的交情犯不上拐彎抹角,老任直捅出來:“剛才應該是致寒給我家老太婆打電話,約晚上吃飯。她在廣州你不知道?”
沈慶平半天沒回過神來,待要細細問個一清二楚,會客室裡談的又是急務,他躊躇半刻,對老任說:“你半小時後打給我,我把手裡事情處理一下。”
老任和他認識幾十年,怎麼聽不出他那一點強作鎮定的急切,說道:“不用啦,我就知道這麼多,她不打給你,就是沒有見你的意思,別多想了。”
啪把電話掛掉,把沈慶平氣得,這不是故意玩我嘛。掉頭進了會議室,坐下來和手下人再談事,猛然間周遭一切都似乎微微懸浮,入耳的言語特別嘈雜,背景卻又特別靜,一切都有一點點不真實。
他悶頭撐了十五分鐘,把面前的檔案一下合上,截斷正在說話的人:“小陳,我們今天先到這裡,我轉頭再找你。”
手下人很意外:“沈先生,這是最後的合作條約,對方約了下週一最後簽字,我想逐條跟您釐清之後看有沒有問題,有問題的話,這兩天還來得及修改。”
沈慶平揮揮手阻止他:“我知道,我明天找你。”
不容分說,站起來就走,撇下會議室裡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向來不動聲色的老闆,怎麼突然情緒這麼不穩定。
沈慶平回到辦公室,第一件事是關門,好像要做一件了不得的事一般,定定神,打回電話給老任:“她們晚上到哪裡吃飯?”
老任一點都不驚訝,開口就來:“利苑。六點半,訂好房間了,不過不知道哪間,要我去問問嗎。”
沈慶平好像偷東西被拿了個現行,急忙說:“不用了,我就問一下。”
戀戀不捨拿著電話,想放又不甘心放,猶猶豫豫的,老任好耐心,陪他耗半天,才說:“你準備去嗎?去的話我就一起。”
沈慶平前思後想,腦子裡一片漿糊也似不明晰,許久嘆口氣,不答話,把電話掛了。
平時殺伐決斷的人,忽然間駱駝臨針眼一樣躊躇,他走下襬辦公桌的臺子,坐到大廳中央的沙發上,靜靜坐著。
這組沙發,是周致寒選的,白色,再精心護理也容易髒,好幾年過去,人人都勸他換一套,現在傢俱設計日新月異,好十倍的出品找來也輕易。他置之一笑,繼續用下去,晚上沒有應酬也不想回家的時候,就坐在上面,開旁邊一盞暗燈,看著窗外月色燈光交替,浮浮沉沉,時間跟蝸牛身上的粘液一樣,心不甘情不願從地上拖曳過去,留下淺淡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