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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不算很常見的那樣親法,像第一次在上海的酒店房間,笨拙,專注而霸道,一直親,到致寒喘不過氣來才移開。
他沒有要再親熱,只是抱著她,拍她的脊背,很溫柔:“睡吧,睡吧。”
他說:“無論有什麼事,我在這裡,你乖乖的睡覺就好了。”
無論有什麼事。
到底有什麼事。
譚衛文到底知道她什麼,知道多少。她一無所知。
在瀋陽,來廣州之前,那場幾乎就要吸髓見血的交談,幾乎已經觸到周致寒藏骷髏的那個衣櫃門。
她幾乎抵擋不住,要全盤崩潰,全盤招供,而後倒在地上,任餘下來的事自由自在發生。
這一切幾乎都功德圓滿,實至名歸的幾乎了,到最後關頭,她將嘴唇封上一道拉鍊,突然起身,走到外面去,深呼吸那冷空氣。
他在書房裡待著,沒出來,沒再問,第二天對她說,其實我們可以去廣州登記,帶上我們的戶口就好。
有時候她覺得,如果說她和沈慶平之間,幾乎一切都可以互知,唯獨感情上彼此總有陰影籠罩,那麼她和譚衛文之間,感情是唯一心照的東西。
他知道她不愛他,她知道他愛她。雖然,都沒有理由可言。
兩個人對此沉默以對,過著平靜生活,等待也許有什麼東西來打破。
在停車場,她說出顧子維和她籤的那個備忘,無需渲染,可能會有的最壞結果已經擺在檯面。
她的確借了錢,她也的確有股份,人不追,官不問,一旦真的鬧上公堂,沈慶平這邊,幾乎沒有半點勝算。
但是,本來是有很簡單的解決辦法的。
沈慶平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樣詫異:“小寒?你怎麼會還不出六百萬?就算你沒有,你問我,我難道會不給。”
致寒苦笑,閉上眼睛。她的手一直在沈慶平手心裡握著,可以觸控到男人的指甲,很短,很平整,乾乾淨淨的修剪過。和從前一樣。
肉體有時候也很強悍,總是固執地保持著自己的存在,就算不得不衰老,每個過程都還算是在英勇地掙扎。
是,六百萬不算什麼。
生意無端端回了魂,之後要給六百萬而已,簡直佔了天大一個便宜。他本來對周致寒,無論如何都只會感激。
但為什麼,致寒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整個人都要變成冷凍櫃裡那隻死硬的鴨子。一絲絲肌理都繃起來,不能動彈。
為什麼覺得冷,覺得憤怒,覺得受辱。
不是因為顧子維,是因為自己。
是什麼讓你相信,你真的顛倒眾生,這樣赤裸裸的陷阱在面前,卻後知後覺如此。
她要還的,不是六百萬 。
是六千萬。
她要以十倍歸還那一筆借款。這是寫在借款備忘上的數字。她按了指印,簽了名字,一切手續齊全。
是顧子維說,只要你跟我走,成行那一日,備忘錄原本,你拿去焚化成灰,我會在一邊大笑,笑沈慶平做輸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一筆生意。
是她沒有捨得,圖窮匕見時候,連假裝離開沈慶平這姿態都不捨得做出來。
周致寒一生相信自己能力,可以從花崗岩中開出路來,相信顧子維愛她,而愛是持久忍耐,加以恩賜,不做為自己謀利益的事。相信在她拒絕顧子維的求婚之後,還可以將備忘當做一個玩笑,以為自己手裡還掌握著對男人生殺予奪的權柄。
直到兩年前,在珠海重遇。現實血淋淋冷冰冰的說………
沒有舍,怎麼會有得。
就算一時到手,怎麼會沒有報應。
從花園酒店開車到胡蔚的公寓,正常情況下,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吃一頓飯不夠。
死一次卻又綽綽有餘了。
沈慶平把車泊好,撥電話給許臻:“你在哪裡。”
不出所料,已經在家裡了,正守著胡蔚,等沈慶平回來。
他進到胡蔚的臥室,許臻還直挺挺站在門口,房間裡一片狼藉,可以打得爛的東西,全部粉身碎骨,等著善後的安葬。
桌布上摔了許多糊里糊塗的東西,大略看一看,是胡蔚的護膚品,原來她的梳妝檯本來面目是這樣子的,沒有想象中那麼小。
胡蔚坐在牆角,衣服沒換,抱著她的枕頭,一動不動,一雙大眼睛熾熱如火,瞪著前面地毯上的某一個點,如果放一個放大鏡在那裡,瞬間後便聚焦燃燒起來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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