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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淡淡說:“勐海來的陳茶,說有二十年了,試試看。”
譚衛文唇角微微一動,手指握著茶杯,良久沒有送到嘴邊喝下,似乎在品味那陣裊繞的茶香,又似乎在觀賞陳茶特有的沉鬱之色。
或者他其實只是出神,在面前這個男人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的影子。
他終於沒有喝,放下杯子,說:“致寒病了。”
沈慶平手指輕輕一抖,幾滴茶水潑到他白色上衣上,立刻暈出一個褐色的汙跡。
“病毒性腦炎,來得很猛烈,現在在醫院重症監護室,我已經請了廣州最好的腦科醫生明天一早會診。”
“生命不會有危險,如果治療得好,反應會比以前慢一點,智商上有一點損害,不大好的話,可能會喪失一段時間的自理能力和某些記憶。”
“是相當棘手的病,要很長時間的護理和恢復。”
譚衛文一直說,沈慶平安靜地聽著,整個房間裡只有前者的聲音,還有後者手裡握住的茶杯,在茶几上不斷叮叮噹噹碰觸,清脆而散亂,像一顆玻璃心在顫抖。
“過去兩年,致寒一直跟我在瀋陽。。。”
此時沈慶平突然插話:“我要見她。”
他額頭上青筋都爆了出來,這四個平平淡淡的字,簡直是四記錘子,冰冷堅硬地敲出來,沈慶平把杯子放下,冷冷地望著譚衛文。
譚衛文沒有迴避他的凝視,但顯然刻意隱藏了自己的情緒,叫了他一聲:“沈先生。”
沈慶平挺直脊背,眉宇間流露出的,分明是痛苦,就像簡陋的戰地醫院裡,接受無麻醉手術的傷員,所必然會經受的那種痛苦。
雖然他接下來所問的,似乎與兩個人談論的事情完全不搭邊:“你有沒有孩子。”
譚衛文點點頭。“兩個。”
“一個家有了孩子,就真的是一個家了?我認識的人都這樣說。”
一個大男人會談起家和孩子,此情此景,完全算得上是離題萬里,譚衛文卻很有耐心地應對:“我也是這樣認為,有孩子,家庭的結構會很穩定,和兩個人全靠感情作為紐帶不一樣。”
沈慶平嘴角露出自嘲的笑,他用力拍了一下茶几:“我也是這樣認為!”
聲音高亢,似乎在熱烈贊成譚衛文的觀點。
隨後,那一點點情緒的火花卻猛然就熄滅殆盡,比雨季的山火還不成氣候。他微微昂起頭:“我也有一個孩子,女兒。”
“以前沒有的時候,挺想要的,覺得這輩子自己沒當過別人的兒女,噹噹父母也算一種彌補。”
“事實原來不是這樣。”
他皺了皺眉頭,活像一個運動員在準備起跑的時候,鄭重其事做最後熱身活動。
緊緊地看著譚衛文,沈慶平額頭上的青筋微微爆出,他幾乎一字一頓:“每次我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就會想,她有了一個家,我卻沒有了。”
就是這樣的感覺,就是這樣固定的一念閃過,發生在過去一年半兩年當中,看著粉嫩嫩可愛至極的小娃娃,一點一點長大,要愛她,餵養她,教育她,不能離開她讓她恐懼或孤獨,為她設計將來的人生之路,給她自己所有的最好最多,全部。
這一切都是為人父母應該要做的。
沈慶平願意去做,也自信能夠和其他人做得一樣好。
只是其他父母,不會有他小心掩藏在心裡的深深嫉妒。
有誰這樣愛過我嗎,為我著想過,無條件為我付出,永遠試圖保護我嗎。
答案永遠只有一個。
永遠都只有周致寒。
但連她也不在他身邊了。
把手攤出來,姿態擺出的完全豁出去的氣概。沈慶平喉嚨奇異的突然嘶啞,一個人如果拼命想哭,卻又拼命壓抑自己不要哭,就會得到這樣一種聲音,一半掙扎,一半強迫。
“我要和她在一起。”
譚衛文垂下頭。
要最細心的觀察者才能看到他的手指藏在茶几下面,微微顫抖,兩人沉默的對坐良久。
他緩緩說:“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事。”搖搖頭:“也不是你可以決定的事。”
就算只不過是在解釋,他都有自己獨特的威嚴:“致寒在醫院,我會陪她到她康復,接下來要如何,她會做自己的決定。”
沈慶平抬頭摩擦自己的臉,很用力,從眉骨,往下,左邊,到右邊,經過的地方,面板泛紅,在他強悍的臉龐上留下鮮明印記。這是他以往煩躁不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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