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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強幹的王居然有這麼一個活寶弟弟,也活該他倒黴。
可想而知,這群瘋子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告發了。皇帝親手把告狀信交給王,讓他逮捕叛黨。王料到他弟弟肯定在邢家中,就暗中通知他逃離,到傍晚才與楊國忠一起率兵包圍了邢的家。這邢存心要拉王下水,就和他的黨羽一邊突圍一邊互相喊話說:“不要傷了王大夫。”
結果邢被殺,一干黨羽全部落網。楊國忠總算抓住了把柄,於是向皇帝稟報了整個經過,說:“王必定參與了這個陰謀!”皇帝正寵信王,不忍心辦他;而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楊國忠打破這個平衡之局,所以也力保王。最後皇帝決定對他們兄弟網開一面,但為了維護法紀,希望王做做樣子,主動上表請求將王治罪,這樣大家都有個臺階下。皇帝讓楊國忠把這個意思傳達給王。
如果王識相,這時候絕對要丟卒保車,自己先洗脫干係,然後再想辦法保他弟弟。可沒想到他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沒按皇帝的要求做。這下可把皇帝惹火了。而李希烈偏偏又站出來火上澆油,大罵王大逆不道、其罪當誅。他之所以這麼做,一來可能是上了王的誅殺名單,心裡窩火;二來也是故意要和我唱對臺戲。結果皇帝一紙令下,命楊國忠取代了王的京兆尹之職,並讓他和李希烈會審王。
這一來王就死定了。
審理的結果,不但此次謀反的罪名坐實,而且連同以前殺任海川和韋會的事情都抖了出來。最後證據確鑿,呈報皇上。皇帝賜王自殺,把王綁到朝堂上活活杖死;王的兩個兒子流放嶺南,不久後也被殺了。
更要命的是,楊國忠和李希烈居然把我也扯了進去。他們信口雌黃,指控我和王兄弟暗中交結,甚至還誣衊我與突厥叛將阿布思有瓜葛,並讓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出面指證。這阿布思是突厥降將,曾一度歸順大唐,後來因與安祿山有嫌隙而再度叛回漠北。我和他素無往來,怎麼平白無故成了他的同黨?!這真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帝當然沒有采信他們的誣妄之詞。不過從這一天起,皇帝便疏遠了我。
我平生第一次充滿了無力與軟弱之感。
天寶十一載(公元752年)冬天,楊國忠入相基本上已成定局。
時逢南詔軍隊多次侵擾西南邊境的劍南道,蜀地百姓要求遙領劍南節度使的楊國忠回去鎮守,我趁機奏請皇帝派他去。楊國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軍事盲,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就哭哭啼啼地去跟皇帝辭行,說這是我要陷害他。楊貴妃也一再幫他求情。老邁昏庸的皇帝李隆基安慰他說:“你先去走一趟,把軍事防禦部署一下,我掐著日子等你回來,你一回來我就任命你為宰相!”
當宮中的耳目把天子的這句昏話說給我聽時,我已經躺在病床上了。
我苦笑。除了苦笑,我還能做什麼?!
冬天的冷風一陣緊似一陣,我的病勢也一天比一天沉重。巫醫說只要跟皇帝見上一面,我的病就會好。我無聲地笑了。與其說這是醫治我沉痾的藥方,還不如說這是在暗示我——該是跟皇上見最後一面的時候了。
李林甫:無心睡眠(18)
皇帝決定來看望我,可左右之人拼命勸阻,說不吉利。皇帝只好命人把我抬到庭中,然後親自登上降聖閣,拿起一方紅手帕,遠遠地向我揮舞。
那一刻我的眼睛溼了。
我看見皇帝一直在用力地揮手,彷彿是在表示感謝——感謝我在這十九年中代替他兢兢業業地操持這個龐大的帝國。
那方寒風中翻飛的紅手帕,是皇帝對我最後的也是最高的獎賞。
我坦然地領納了這份獎賞。
當之無愧地……
別無所求地……
領納了它。
沒過幾天楊國忠就回來了。
他在翹首以盼的劍南百姓的眼前晃上一晃。然後他就回來了。
他來見我,跪在床前向我行禮。我忽然流下眼淚,對他說:“林甫將要死了,您必定做宰相,身後的事情只好麻煩您了!”
楊國忠雙手亂舞,一連聲說不敢當不敢當……我看見他滿臉是汗,表情尷尬。
我知道那是冷汗。我知道直到這一刻,他還在懷疑我裝病。
他懷疑我在欺騙他、試探他、陷害他。他以為連我的眼淚也是假的。
可他錯了。雖然這一生我很少講真話,可我從來不說沒有必要的假話。在叢林中行走一生,說謊絕對是一種必須,可它絕不能成為一種習慣。總有那麼一些時刻,人必須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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