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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一株槭樹下,林翌、達安木等人正與一群守衛僵持不下。
只聽原先那名武官道:“此去東郊雖是不遠,但下官還是放心不下。茲事體大,還是讓我們護送過去的好。”
林翌皺眉道:“各人俱有職司。秦王殿下並未說讓大人同去,大人冒失去了,恐怕不妥。”
武官身畔之人皺眉道:“可若路上出了差錯,誰能擔當得起?”
林翌笑道:“秦王殿下連他最珍愛的王妃都能放心交給我們保護,何況個把犯人。便是那人身份特殊些,也比不上咱們王妃吧?”
“又在嚼我什麼舌頭?”我嗔怒地喝道:“林翌,你越來越會偷懶了,叫你提個把犯人,也能磨蹭這麼久?”
我雖不大出來拋頭露面,但以我的地位和容貌,若是見上一面,想來也不容易讓人忘記。所以雖然我看著那些守衛的武官眼生,他們卻大多認得我,齊齊下身向我行禮:“拜見秦王妃!”
229。落玉篇:第十八章 月下梨花落晚風(二)
“免禮罷。”我清脆地回了一聲,轉而責怪林翌:“林翌,你拿我尋開心麼?還是準備讓我和亦辰到城外看落日?也不瞧瞧啥時候了!”
林翌額上滲出汗來,唯唯諾諾道:“是,是,屬下……這就提人過去。”
他說著,向那看守的武官使了個眼色。
那武官不敢再拖宕延誤,一躬身,帶人前往一間不起眼的房間去了。
我也不多瞧一眼,只懶懶叱道:“快點,不然的話,你帶那些人呆會追上來也成,我可先出城了。”
林翌還在囁嚅,我已擺動裙裾,哼了一聲,自顧往院走去。
一旁隨行的侍衛小心翼翼地勸解我:“王妃,別生氣,林大人只怕一時糊塗了,才耽擱您時間。您瞧,那犯人不是提出來了麼?”
方才那間房中,果然拉出了一個黑影,周身用粗大的鐐銬緊緊鎖著,玄灰色的衣衫破爛不堪,滿是血漬和汙垢,原來那異常垂順的髮絲蓬亂粘在頭上臉上,也看不出容貌神色來。
這還是那個曾經白衣翩然的醫者白衣麼?
就是與瀏州所見的那個氣度沉凝的越太子,相差又何止千里計?
心裡突的一跳,一種生生被扯裂的痛,霎時流遍全身。但我卻用鮫綃帕子掩了鼻,嘀咕道:“亦辰在想什麼?讓那麼髒的一個人和我同行!”
侍從陪笑道:“王妃,那人坐另一輛車,會離王妃遠遠的!”
“走吧走吧,煩死我了。我呆會問亦辰去,要我和犯人同行,哼,現在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我有些惱火地說著,緩緩踏出了門。
眼睛餘光瞥過,那些武官們都有了些驚惶之色。
或者,我該感謝安亦辰這一年來在外表現出的和我琴瑟和鳴伉儷情深。我和他婚前出生入死共歷風雨的故事,以及婚後的恩恩愛愛有口皆碑,早把我們夫妻一體的形象建立得如磐石般堅牢不可摧。
沒有人再敢質疑林翌的真實身份,也沒有人再敢提出隨犯人同行,天知道任性嬌貴的銜鳳公主、如今的秦王妃會用何等的口吻和秦王撒嬌告狀。秦王雖然雍容大度,可使起手腕時的雷厲風行,同樣讓人膽戰心驚。
很順利,犯人被押上了後面那輛不起眼的馬車,幾乎在我坐到自己車上不久,馬車就開始緩緩向前行去。
待得轉了個街角,侍衛假扮的車伕立刻揚鞭驅策,撒開馬蹄,迅捷向前衝去。
我掀開一旁的小窗簾,問林翌:“快,去看看……他的傷勢怎樣?”
林翌應了一聲,匆匆去了。
而我只覺眼眶陣陣發熱,忙用手一摸時,卻是一手的熱淚。
出城門並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秦王府威名赫赫,守城官吏絕無那麼大的膽子搜查秦王府的車輛。
而出了城,林翌才趕來告訴我:“那個……公子傷勢不輕,但看來都是外傷,好好調理,應該並無大礙。只是……他似乎在發燒。”
我噢了一聲,心裡略略放心。發燒多半是傷口發炎,未曾好好醫治所致。待到了安全地帶,以他自己的醫術,自然不難讓自己痊癒。
行得一段,前方已到一處叉路口,李叔正駕了輛馬車侯在一旁,李嬸從車廂中探出頭也,也正焦急向我們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