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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這個安亦辰,的確讓我們吃足了苦頭。”顏遠風柔聲說著,將母親背得更穩妥些,紮紮實實沿了山路向前爬去。
母親輕嘆道:“這件事,我竟不知道……棲情,為這也吃了許多苦吧?”
我想一想,倒也想不出這事讓我吃了什麼苦,倒是安亦辰顯然對我幾度將他逼上絕路之事耿耿於懷。
最可惜的事,我雖然幾度把他逼上絕路,終究還是放了他一條生路。
山路陡峭,蜿蜒伸向前方,再不知何時是盡頭。
但過了這道山,應該就有村落了。亂世之中,遍是災民,我們幾個衣衫襤褸,滿頭滿臉的灰塵汙濁,早該看不出甚麼富貴之相了。如果擺脫了安氏和宇文氏的追殺,一路有身手高明的顏遠風護送,安然返回黑赫,應該沒有問題。
日出東方時,我們終於爬到了山頂。
我的腳底鑽心地疼痛,我估計應該是水泡全磨破了。這裡又沒有侍女可以幫我清潔包紮,我便不敢脫了鞋細看了,只是咬了牙忍著,絕不叫一聲疼。小丁送來乾糧和水,我立刻取來大口吃喝,仔細去品嚐冰冷玉米麵子裡那若有若無的清甜,努力不去想這渾身的痠痛疲累。
母親雖是一路給顏遠風背上來,顯然也乏得厲害,無力地倚住一顆老槐,連顏遠風送到她口中的幹饃都推了開去,顯然是不想吃。
她滿懷了一家團聚的希望趕來回雁關,卻意外發現愛子淪落到了更不堪的境地,甚至連自己也身陷險境,前路茫茫,心中的悲傷鬱結,卻是不難猜度了。
顏遠風讓小丁、小武各自休息片刻,自己又往前路好生觀察一番,方才坐下,啃了幾口冷饃,憂慮望了母親一眼,方才盤膝休息。
我倚在母親身畔坐著,道:“母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是不是?一定會好起來!”
母親眸中有微弱的火花彈跳了兩下,慢慢接過幹饃,一口接一口往嘴中塞著。
我鬆一口氣,和衣臥在草地,也不管那地上層層浮泛的逼人寒氣,便已沉沉入睡。母親的手小心地撫我的面龐,和以往一般的細膩光滑,卻不若平時的溫暖,清涼得如同剛從冰水中撈出。
“娘娘,公主!快走!”睡得正沉時,聽到了顏遠風驚怒急促的高聲叫喚。
我一驚,幾乎立刻坐了起來。
母親和我相擁而臥,身上蓋了件顏遠風的破舊棉袍子,此時也給驚醒,卻撐了半天沒坐起來。我忙去扶她,方才發現她的手心已由沁涼變成燒燙,雙頰如火,眼中泛著青黃,顯然已經支撐不住,又生病了。
抬頭看時,只見顏遠風正帶了小丁、小武與人激戰,卻是扼住了狹窄的山道要塞,生生將一大群人攔于山路之上,不讓他們踏前半步。
可是,那一群人足足有三四十人,憑他們三個人,能堅持多久?
94。豆蔻篇:第十九章 死生流轉夢成空(三)
而且,那些人後面,負手站了一個滾寶藍邊玄色衣袍之人,正是宇文頡!他抬頭看到我們,居然笑了笑:“太后娘娘,銜鳳公主,久違了!不知這一向可好?”
我們便是再好,遇到他也好不了了。
我顧不得腳底的疼痛和初醒時禁不住寒意而哆嗦的身子,拉起母親便從另一側往山下跑。
母親有些迷茫地回過頭,望著顏遠風修長的身形,顫聲道:“遠風,遠風……”
顏遠風他們以一敵十,當然很難全身而退。可即便我們前去幫忙,除了礙手礙腳,又能做什麼?
我拉緊母親的胳膊,道:“我們先走,我們先走……”
母親被我拉著,踉踉蹌蹌向前跑著,卻不防腳下酥軟,猛一踩空,已從山道上直摔下去,我大叫一聲,急忙向下衝著,追母親那不斷翻滾下滑的身體。
顏遠風聽得我驚叫,飛快掠了過來,衝著母親下落地點直躍下去,一把撈住母親,在山坡上滾了兩滾,才反手一劍刺在石上,逼住自己不斷下墜的身子。
我還未來得極鬆一口氣,只聽身後兩聲熟悉慘叫,回頭看時,本來三人緊扼的山道,少了實力最強的顏遠風,小丁小武立刻鎮守不住,被宇文頡帶來的三四十名好手趕上山頂,刀劍交擊,瞬間被刺了數十個窟窿。二人倒下時,猶往我這邊望著,一臉焦急。
我強忍住淚,扭頭就往山下奔去。
剛走了沒幾步,只覺頭髮一緊一痛,本就故意弄亂弄髒的髮髻已被人提在手裡,狠狠一拽,已痛得尖叫一聲,被人整個拉倒在地,身體硌在冷硬的石頭上,骨頭幾乎要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