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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運動狂潮一起,特別是戰爭時期,保衛局的權力就無限擴大,從偵查到審訊到判決,一家履行公安、檢察、法院三家的全部職能。除了本系統的上級之外,再無任何機關可以制約的保衛局,甚至出現了殺人不經同級軍政首長批准的情況。
不受制約的權力,又導致超越制約的行動。贛西南首創的經驗是:“非用最殘酷的拷打,決不肯招認出來,必須要用軟硬兼施的辦法,去繼續不斷地嚴刑審問,忖度其說話的來源,找出線索,跟跡追問,主要的要使供出AB團組織以期根本消滅。”這種後來被概括為“逼供信”的方法效果極大,產生的連鎖反應導致“反革命”越來越多!①
1930年底江西蘇區出現“富田事變”,隨之閩西蘇區開始肅反,而後,湘贛蘇區、湘鄂西蘇區、鄂豫皖蘇區也都開展一個又一個波次的肅反,肅反的物件迅猛擴大,大批黨員、團員、紅軍幹部、戰士被處死,一些根據地的領導人也被殺害,湘鄂西殺了段德昌、周逸群、柳直荀,鄂豫皖殺了鄺繼勳、許繼慎……直到紅軍被迫放棄根據地進行長征,各地肅反才逐步平息。可是,張國燾在長征路上還殺了高階幹部曾中生。1935年10月的時候,各地蘇區的肅反都停止了,陝北這裡才開搞。
雖然尚無條件核實肅反殺人的全部數字,但是可以肯定,肅反殺了那麼多幹部、特別是縣團以上的高階幹部,卻是敵人都無法做到的。肅反擴大化還造成內部分裂,群眾疑惑。由於害怕肅反,一些地方的群眾不再支援革命,甚至“反水”跟著敵人跑。可以說,肅反造成的後果,動搖了革命根據地的生存。①
第一章 特務 特科 特區
蘇區肅反(2)
遍及全黨的肅反,顯然同當時中共中央的左傾領導相關。肅反期間,中共中央的領導先後是李立三、王明,整個路線越來越左,肅反左傾並不奇怪。
也有國際背景。
中國大革命失敗後,托洛茨基聯合季諾維也夫、加米涅夫等人批評斯大林指導錯誤,斯大林在多數人的支援下反擊了托洛茨基。慶祝十月革命節的遊行中,擁護托洛茨基的人呼喊反對斯大林的口號,其中,就有一些中山大學的中國留學生。蘇共隨即開始進行反“託派”鬥爭,將中國留學生中的託派遣送回國。回國後的託派學生形成了一些中國的託派小團體,又逐漸圍繞在被撤銷黨內職務的陳獨秀周圍,1929年間成立“中國共產黨左派反對派”,選舉陳獨秀為書記。
此時的蘇聯,形成了一種新的看法:黨內的反對派能夠動搖革命隊伍內部的信念,因而比敵人更危險。反託派鬥爭迅速升級,開除黨籍,驅逐出境,肉體消滅,比對敵鬥爭還狠。作為共產國際一個支部的中國黨,也有一句流行語言:“對於革命隊伍內部的動搖思想,必須殘酷鬥爭,無情打擊!”談到黨內鬥爭,毛澤東曾經提出“五不怕”——不怕受批判,不怕受處分,不怕開除黨籍,不怕老婆離婚,不怕殺頭。年輕的時候,作者以為這是故作驚人之語。成年之後才知道,這“五不怕”個個針對肅反中曾經出現的真實!
殘酷的真實表明:生活不是烏托邦,沒有錯誤的革命並不存在。
現實的真實又表明:不能在潑洗澡水的時候潑掉孩子,錯誤的革命也是革命而不是反革命。
回顧歷史錯誤,與其追究個人責任,不如探討主觀客觀條件。歷史上確實存在著激烈而殘酷的生死鬥爭,新生的共產黨確實面對強大而殘忍的敵人。沒有這些極其不利的客觀條件,誰也不會想到採用肅反這種激烈措施。但是,把錯誤歸於客觀條件,又能得到什麼收益呢?還是應從肅反的主體找教訓。
發生在中國的蘇區肅反,同中共中央以至共產國際的左傾領導直接相關。領導蘇區肅反的中共幹部和保衛系統,還是相當幼稚,尚無對付內部奸細的經驗。
可是,這個如此幼稚的政黨,居然還能從如此慘重的挫折中緩過來!錯殺那麼多自己人,隊伍依然不散。對錯誤不滿的人,依然相信這支隊伍能夠自己糾正自己的錯誤。即使是被害的人,也依然堅信整肅自己是出於革命的目的。那種認為中共只是一個恐怖團體的看法,難以解釋這個實力弱小的團體怎能最終贏得中國大多數人民的擁護。那種認為中共領袖玩弄個人權謀的看法,也難以解釋毛澤東在失去權力之後還能被重新擁戴。
我們現在對於歷史錯誤的回顧與總結,儘管也有難處,畢竟相對輕鬆。事後諸葛亮嘛!當年,中共中央對於肅反錯誤的糾正與總結,卻要艱難許多。
周恩來在1931年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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