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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一路。到了學校,上課時,他趁老師返身在黑板上寫字,他掏出鍋盔咬一口,老師轉過身了,鍋盔還沒嚼碎嚥下去,他就憋在嘴裡,嘴憋得飽的像即將拉屎的驢屁股,等老師再轉身寫字時,他飛快嚼幾下。好多次被老師發現了,老師故意讓他起來回答問題,他嘴裡唔哇唔哇說不清楚。老師知道是什麼原因,裝不知道,故意問:杏娃,你嘴讓驢踢了嗎?他說,唔哇唔哇。老師說,就是讓驢踢了啊,你怎麼不小心啊?他說,唔哇唔哇。老師說,以後可要小心點啊,驢蹄子踢在嘴上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他說,唔哇唔哇。老師和絕大多數學生是一樣的,肚子老是餓的。老師這樣一說,大家開懷大笑一陣兒。唉,奶奶的,你可別不相信,肚子竟然好受些了。把飽肚子人拾掇一頓,也止餓的呀。這是一個重大發現。我們期待著每節課杏娃都偷吃鍋盔,都被老師發現,都被老師不酸不鹹地數落,我們的歡樂有了,飢餓感也可減緩一些。他是我們這一群人中的另類,是我們永遠的死敵,誰見了他,哪怕他向你投來的是笑臉,哪怕他把手中正吃的豬灌腸慷慨地分了你一截,哪怕他願意同你一道玩他的豬尿脬,你第一個念頭,仍然是想捶他一頓,給他的嘴裡塞滿地上的髒土。只是他比我們都高出一頭,寬了半截,我們誰也打不過他。這次,讓我與哈娃給暴捶了一頓,那可不是一般的事件,它讓我和哈娃立即成了夥伴們崇拜的英雄。在任何場合,大家見了我們,都要問我們是如何打杏娃的。我們一五一十繪神繪色地說給他們。問的人不厭其煩,答的人當然不厭其煩。我們的事蹟說的多了,聽的人比我們都熟悉了,有些細節我們說著說著說漏了,立即有人會做補充的,但,他們還要問,還要我們講。我們都願意講。那一陣,我不感到煩,哈娃好像也沒有顯出煩的神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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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白鹽 十一(2)
海豁豁只給別人殺豬,從不給自家殺豬,他家從不殺豬,他家用不著殺豬,他家不殺豬卻有吃不完的豬肉。這世道,日他媽,幹什麼最好,殺豬最好,什麼人最吃香,屠夫最吃香。這次,海豁豁需要親手給自家殺頭豬了,這也合乎情理。泥瓦匠住草房,賣鹽的喝淡湯,當奶媽的賣兒郎,這樣的、吃人的、萬惡的舊社會早被砸爛了,在我們新社會里,難道要讓殺豬的不用殺自家的豬永遠有豬肉吃?海豁豁要給他的父母遷墳。一九五九年,海綹綹兩口子雙雙餓死在逃荒路上,臨死前,把最後半塊乾糧塞在了他們惟一的兒子海豁豁手裡。海綹綹用最後的力氣說了最後一句話:娃,哪怕吃屎都得活下去,咱家的根不能斷!海豁豁記住了,至於他吃屎沒有,沒人知道,他活下來了。他逃到關中,給一對無兒無女的老人為兒,老人是一位手藝高超的殺豬匠,把全部本事傳給了他。在學殺豬本事期間,海豁豁和一個逃荒女子暗中好上了。他給那女子吃了一塊饅頭,帶她到麥秸垛下,扒下褲子就上去了。那女子餓極了,只顧往嘴裡塞饅頭,身下的事情早已顧不得了。海豁豁第一次做這種事,覺得不錯,他還想繼續做下去,便對那女孩說,饅頭好吃不好吃,肚子有了食物,那女孩精神頭足了,把頭一連點了十幾下,海豁豁說,還想不想吃,那女孩眼裡放出狼一樣的光,又使勁點了十幾下頭。海豁豁舉頭做痛苦抉擇狀,好半天后,勉為其難地說,看你可憐,我這人啥都好,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軟,見不得可憐人。這樣吧,你就住在這裡,我每天給你拿饅頭吃。女子迫不及待答應了。他動手給麥秸垛撕開一個能藏住人的洞,讓女子住進去。麥秸垛離家不遠,吃飯時,海豁豁藉口到打麥場去吃,說是叫花子太多,防備他們糟蹋莊稼,燒了麥秸垛。老兩口聽了喜不自勝,說這娃是個會過光景的人呢。關中吃飯都是用大老碗的,與小點的洗臉盆差不多大小,他盛滿一碗,來與那女子分吃了,回去再盛。正是能吃的年齡,老人家也不缺糧,沒有引起懷疑。吃完飯,一手撂碗,一手扒那女子的褲子。那女子也不拒絕,有飯吃,比啥都好。混了三個月,那女子整天嘔吐不休。他心想,沒飯吃他還有辦法,生病了,咋辦嘛,撂下不管吧,又撂不下皮肉上的歡樂。正在琢磨主意,那女子說,她這是有了。海豁豁一聽大驚,繼而大喜。他爹臨死安頓他,不能讓海家絕後,這不正好嘛,原來如此容易。他心裡有了主意,一天深夜,他從家裡偷出一袋麵粉和十塊錢,從麥秸垛洞房拽出那女子,瞄準北方,一路討要,偷跑回了老家。
回來後,老家的情況已經好轉了。他給人說,媳婦是他在逃荒路上結識的難友。半年後,那女子生下一個男嬰。海豁豁給取名杏娃,杏娃媽姓藍,原名叫藍桃,這不是爛桃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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