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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的陽光從帳篷的縫隙中透了進來,杯中琥珀色的殘酒在氈壁上投射出一輪一輪的光圈,沒有人說話,正中的烤全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焦糊成漆黑的一團,燒焦的氣味加倍刺激著在場男人們的不安。
這些人,哪怕最年輕的莫無也早已過了而立之年,歲月的滄桑寫在他們臉上,沉澱為中年人特有的定力。
“這就是你要說的?”慕孝和看看蘇曠,頗有些驚詫。
“是。”蘇曠點點頭,那些局勢的分析,本是鳳曦和的長篇大論,蘇曠一邊說一邊打量著四下眾人的驚疑讚賞的神色,發現指點江山確實是極有成就感的事情。
“你比我想象裡還聰明瞭些。”慕孝和本要點頭,但是喉頭為人所制,也只好略略頷首。
“這個自然。”蘇曠從不介意冒領一二讚譽。
“只可惜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慕孝和皺眉,“你既然要和老夫談談,能不能換種方式,這樣扣著我,你不嫌難受?”
蘇曠微微笑了:“有時候聰明人也要用一些笨法子的,這種法子只要有效,我不介意。”
慕孝和哈哈笑了兩聲,臉色忽地一凜:“楚帥,麻煩你叫他們幾位出去,這裡的事情,無須多六隻耳朵聽。”
楚天河揮了揮手,三位將軍立即起身,扶劍而出,慕孝和的目光又落在鐵敖和莫無身上,莫無第一個受不了,站起身:“此間事與莫某無關,告辭。”鐵敖卻一把拉住他:“莫兄且慢,慕大人想必不會介意多兩個見證。”
楚天河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他們都明白,這樣的場合,多留一個人,便是多一分滅口的危險。
慕孝和目光四下打量了一圈,終於緩緩開口:“楚帥,你總該知道洛陽王罷?”
洛陽王是當今皇上的七弟,可謂權傾朝野,自然無人不知。
楚天河想了想,極謹慎地答道:“末將久仰王爺,只是無緣得見而已。”他不知慕孝和是何用意,一句話既恭敬有禮,又撇清了關係。
“昔年先皇駕崩之日,聖上與洛陽王爭儲——楚帥,若沒有記錯,滿朝文武,你是唯一一個兩不相幫的人。”慕孝和揮了揮手,止住楚天河急於出口的爭辯,“只是楚帥未必明白,這十年來你安然鎮守北疆,是因為你的兩不相幫;你之所以十年未得升遷,也是因為你的兩不相幫。”
楚天河一震:“末將只知效忠朝廷,大人所言,實非末將所能置喙。”
慕孝和微微眯了眯眼睛,原本昏花的老眼忽然暴射寒光:“楚天河,現在連我都開啟天窗說亮話,你不用拐彎抹角。”
“大人,末將所言,句句屬實。”楚天河站起來,躬身:“大人只怕在朝廷傾軋裡呆得太久,已不信天下還有為公勇而去私鬥的人了。”
“哦?”慕孝和哈哈大笑:“當真還有這種人?老夫開眼了。”
莫無本來一直低著頭,聽見慕孝和的嘲笑卻慢慢抬起眼,雙目如兩塊冰冷的岩石,驟然擦出火花,他冷冷一字字道:“沒什麼可笑的,這裡除了你,每個人都是。”
他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江湖劍客,只怕見了九五之尊,也敢平起平坐,說話間竟是百無禁忌。
蘇曠卻沒心情聽他們就此展開大論辯,忙打斷道:“大人,不知洛陽王與此間事有何牽連?”
慕孝和微笑:“這牽連麼……自然是大極了。”
如果這個傢伙不是自己的外公,蘇曠簡直想抽他,說到現在羅裡羅嗦一大通,卻沒有一句話在正題上——蘇曠剛剛一急,忽然心裡雪亮——這老奸巨猾的提督大人,顯然是在拖延時間。
慕孝和果然又咳嗽起來:“蘇曠,你的手太緊,咳咳,老夫喉嚨難受得緊,煩勞遞一口水喝……”
蘇曠臉色一變,雙指微微用力,在慕孝和喉骨兩邊筋脈上用力一捏,只痛得他當真咳嗽起來,蘇曠厲聲道:“大人,我既然出此下策就沒打算活著出去,你最好放聰明些,須知布衣之怒,血濺五步。”
“好一個布衣之怒”,慕孝和終於動容:“鐵敖,他們不清楚,你總明白京城的形勢吧?”
鐵敖嘆了口氣:“不錯,我拉老莫過來這邊,也就是這個原因。洛陽王謀逆之心,路人皆知,我區區一個捕快,在京城成不了大事,只有助蒜頭一臂之力——洛陽王妃本是西域的公主,而河套蘭州一線又早被聖上牢牢控制,洛陽王若想調兵,必經此地,北國軍和鳳曦和已經夠蒜頭喝一壺了,若是加上西域來寇,那還了得?我本意是讓蘇曠和丹峰攜手除去鳳曦和,一來可以收編馬匪,二來可以穩固北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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