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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的苦痛也是沒有分別的,無論貴為王妃還是剛剛在小昭寺哭泣的平民女子。當年的文成公主,是否也如那個女子,也曾在孤獨苦痛時跪在佛前流過眼淚?她是否曾久久站立在小昭寺向東的門前哭長安而不見?佛陀給她的指引是否是讓她順從自己的命運,虔誠地在藏地高原興修寺廟、播種故土的莊稼、演繹故國的樂舞?……只有在幽暗中起身的人,才更加珍視燈盞的指引;只有真正經歷過悲傷的找尋才更有豐厚的質地。也許,這就是佛陀給有缺陷而不完整的人類的指引:沒有痛失就不會有記取,沒有悲傷則無法領會歡愉的意義。弘一法師在圓寂時留下了“悲欣交集”四個字,這也許是他對人生最深的領悟,也是佛祖對人世每個人命運普遍的暗示吧。
走出殿堂,我繞著寺院慢慢轉動刻滿經文的經筒,風越過寺院的高牆,吹動著經筒,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有如誦經,又如嗚咽。我抬眼看著太陽漸升、雲朵擦拭過的湛藍天空,佛陀慈悲,它的心曠達如天空,所以大地上的一切它都可以容納,不盈不虧,不曾得到,亦不會失去。抑或我也並未失去我的友人,他在夢中重現,站在空曠的地方,依然青春逼人、容顏不改。他只是不再回應我的呼喊,因為我們在某個峰迴路轉處走向不同的岔道,將去承擔自己的命運。我將馬不停蹄地衰老,而他將永遠年輕。
人生中,我們必將獲得這樣類似神諭的開釋吧。就如文成公主獲得在一個遠離家鄉之地修建小昭寺的開示,就如才華橫溢的李叔同嬗變為遁入空門的弘一法師,就如那個坐在窗下的少女在上師面前得到安撫和力量。就如我,為一段緣起緣散、為一個夢境的碎片,續上一束鮮花的尾聲。無常和殘缺才是生命的真諦,才更能瞭解生之豐饒,死之莊重。
哲蚌寺的經幡(1)
八月進入西藏,許多當地人會告訴你,最值得期待的莫過於夏天最盛大的節日——雪頓節了。這個僅次於藏曆新年的隆重節日,藏語直譯就是“吃酸奶”的節日。僧侶紛紛下山,藏族同胞們聚眾歡樂,他們吃酸奶、看藏戲、賽犛牛……此外,這個節日讓不少人不惜千里迢迢趕來的原因是各大寺院會在雪頓節舉行隆重的“展佛”儀式。
“展佛”又叫“曬佛”,是將各大寺院珍藏的巨幅唐卡,通常是釋迦牟尼像,正當日出時從寺院的高山頂上鋪展而下。整個佛像在天地間展開,莊嚴震撼,第一縷日光和佛陀的目光同時普照萬物眾生,信徒們在山下感受展佛的恢弘氣勢,誦經膜拜。——這是我道聽途說的展佛場面,並沒有親見。每年的雪頓節都是以藏傳佛教最大、格魯派中地位最高的寺院——哲蚌寺的展佛儀式拉開序幕。在雪頓節前,我懷著對展佛儀式的諸多想象走進了哲蚌寺。
如果說在拉薩市區的寺廟,譬如大小昭寺,每日遊客和信徒們紛至沓來讓寺院少了幾許清幽、靜謐之意,那偏居拉薩西郊的哲蚌寺則讓人真正感到了佛地的深邃與莊嚴。哲蚌寺離市區不算太遠,我們搭了半個多小時的車,到了根培烏孜山,站在山下還看到寺院斜斜的坡上是插著經幡的藏族村子。早晨的空氣幹冽,隨著路牌的指引,攀爬了一會兒,有點氣喘吁吁。
半坡上寫著“哲蚌寺”的大門口,有幾個男人在閒聊,一隻黑色的大狗蹲在他們身邊,似乎在虎視眈眈地注視著進來的人是否買票。——待我們買完票,跟著幾個藏族孩子從小樹林裡爬上去時,才發現他們走的捷徑是可以直接通往寺院殿堂,無須買票的。山坡上長著白樺樹和桉樹,可能是土地貧瘠和乾旱的緣故,樹幹都很纖細,瘦長瘦長的樹枝伸向天空。天邊鑲著柳絮般的雲絲。爬不動了就坐在石頭上歇息,太陽還沒從林間直直地照射下來,石頭冰涼冰涼地硌著屁股。
那幾個孩子走一截又回過來看我們,見我們坐下來喘氣歇息,他們便也停下來,站在高地,揀起枯樹枝,百無聊賴地抽抽打打著。他們是在等我們,怕我們迷路呢。那林間確實很少人走吧,小徑隱沒在草叢中並不明顯,而來此朝拜或遊玩的人都應該沿著蜿蜒的大路爬上去了。
待爬過那片樹林,就看到深居山坳的寺院的白塔和高牆。哲蚌寺被三面半環的高山守護。還沒來得及爬上寺院入口,北面逆光中的高山就深深震撼了我:漫山經幡,從山頂直至山腳,無數經幡層層疊疊,五彩斑斕,像是山巒自己長出全身的羽毛,又像是天空降下一身霓裳。山勢陡峭,植被稀落。我不知道朝聖者是如何攀上那山巔,繫上經幡,然後順風一拋,風吹一遍,就誦讀了一遍經幡上所寫的經文。每一條經幡都有數十米,有些在山頂拉開,有些橫亙在山腰,壯闊的經幡山,讓人不由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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