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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造像捏完時有些藝僧的手已經被凍傷甚至凍殘。因此,一些藝僧傾盡一生的心血和手藝也許只為塑出一尊酥油花。
聽到這故事之前,我並未見過真正的酥油花,只覺得無論酥油花有多麼精美絕倫,這項技藝是多麼幽密通靈,單是那雙在冰水中反覆浸泡的手就讓酥油花充滿悽美——悲劇式的美感。在聽到藏族店家說我的手適合捏酥油花後,我對酥油花更增添了一份好奇。聽聞青海塔爾寺的酥油花堪稱一絕,卻不知在西藏哪個寺院可以有緣一睹酥油花?
後來的幾天裡,每每路遇賣酥油的檔口或者酥油燈長明的佛殿,我就下意識地搓著自己的雙手,指尖冰涼,骨節明顯,好像我當真懷揣了一個使命,卻又遍尋不著入口。就連偏居山隅的哲蚌寺、遠在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也再無人提起酥油花,僧侶們各自誦經打坐。我懊惱地往返在肥膩的酥油中間,在吃藏餐時一碗接一碗地喝酥油茶。
離藏前一日,我們有大把空餘的光陰。拉薩已無處可消磨,我們百無聊賴地走到衝賽康(市場名,位於八廓街附近)對面的寺院。寺院貌不驚人,免費入內,建築陳舊,標記也不明顯,仔細一看,門楣上寫著“木如寺”,是如今西藏的印經院。走進寺裡,藏族同胞三三兩兩地在樓上用藏語小聲交談,許多流浪貓把這裡當作家,溫順地棲息在花臺旁停靠的三輪車上。寺院的殿堂還有在修葺的痕跡:院子裡不整齊地堆放著木料、泥沙……零亂的寺院平添了許多沒落、破敗感。
帶著一份好奇,繞過幾只慵懶的貓,我走進木如寺的大殿中。兩個誦經的僧侶絲毫不理會突然闖入的來客。殿堂平實無奇,我卻津津有味地按佛禮從左到右繞過殿堂,彷彿神的牽引——赫然間,我看到了慕名已久的酥油花!大小不一的酥油花陳列在玻璃櫃中,看得到以白色酥油為基底,上面栩栩如生地捏出花葉、佛像、佛座……我幾乎要把臉貼在玻璃上,屏息斂氣,彷彿怕我的呼吸驚動了裡面的酥油,讓它融化了。佛像上的眉目都像是刻刀一筆筆輕刻上去的,花的蕊,葉的脈,每一線都異常清晰。我有些懷疑,這是手工在酥油上可以達到的境界?特別是佛座上的蓮花,花瓣相錯,紋路深淺,色彩過渡得天衣無縫,似含露欲滴,精妙傳神。
酥油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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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向一位僧侶施禮探詢:“大師,這就是酥油花嗎?”“哦,是的。”大師看了櫃子裡的酥油花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我還是不放心:“它們都是手工捏出來的嗎?”“哦,是,都是用手做成的。”我放下心來,好像一個心心念念許多年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我有些不敢確認——啊,究竟長得是不是這個樣子啊?我沒有認錯吧?我又看了一會兒,問:“大師,它們是不是很快會化了?”“哦,是的。現在涼一些,過一陣又有了。”
我聽明白了,他是說正月十五的時候新的酥油花又會被送進寺院來。我始終不敢問,那些冰水中浸泡過的手,在捏完一朵酥油花之後是否還靈活自如?是否可以捏塑下一尊酥油花?帶著種種複雜的情緒,我走出木如寺,日光浩蕩,我將雙手平平攤開,溫暖在我指尖蔓延。
大約三天以後,我在青海的塔爾寺看到了造型宏大、複雜的酥油花。酥油花館是塔爾寺一個享有盛名的旅遊點。還在展出中的據說是去年酥油花展的冠亞軍作品,皆取材於佛教故事,反映了天堂、人間、地獄的不同場景。近千個人物、上萬株花木、蟲魚鳥獸、樓臺閣榭都塑造得精巧別緻;色彩濃郁複雜,應該是糅合了不少礦物顏料。基底是用鐵絲、木板等精心構造的酥油花架。雖然放置在空調室內低溫的環境中,依然看到一些花朵已經化了一部分,有菩薩的手指落到了地上。難以想象五六米高、十多米長這樣巨大、渾然一體的造像是由一個或兩個藝僧完成的;也難以想象,每一瓣花蕊、每一根鬍鬚都是用冰冷的手捏塑而成。
我也曾聽說,早先塔爾寺的酥油花只在農曆正月十五展出,供信徒朝拜,第二日就要將其悄悄吉化。整個寺院廣場的酥油花在一夜間全然消失,這或許也暗合了酥油花由來的一個傳說:佛祖釋迦牟尼曾做了一個五彩繽紛、天花飛舞的夢,若曇花一現。此後,在寺院供獻花燈、酥油花即是還原這樣一個佛夢景象。如夢如幻,如露如電,這應該是佛祖留給人類的啟示吧:美好的東西總是容易消逝的,生死若夢,應當珍惜。
如今,為了吸引更多的遊客,酥油花采用了現代的更為持久的儲存方法,製作酥油花的工藝也更科學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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