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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考慮考慮戈林的事。”保羅說著慢慢地啜著酒又仔細地打量杯中的酒,“猶如羅馬式的飲酒作樂的各種狂歡故事,聽了都叫人心驚肉跳。”
“一派胡言。”奇爾丹說。
“得啦,這個話題不值得討論。”貝蒂老於世故地看著他倆道。
他們喝完了酒,她又給斟滿。
“在討論政治鬥爭時有多少熱血在沸騰,”保羅說,“無論你到哪兒,最重要的是保持頭腦清醒。”
“對的,”奇爾丹非常贊成地說,“要保持鎮靜和秩序,等到形勢趨於穩定。”
“在極權主義社會里關鍵人物死後的時期,”保羅說,“缺乏傳統和中產階級集團的聯合。”他停頓一下又說,“也許最好是放棄政治。”他笑著說,“就像是回到學生時代。”
羅伯特·奇爾丹感到他的臉紅了,他彎下腰喝酒為的是避開主人的目光。他提出了一個多麼可怕的話題啊,他大聲地爭論政治真愚蠢,他表達不同意見時很粗魯,而主人的機敏圓滑使他們避免了難堪的一夜。奇爾丹想,我真不知要學多少東西,他們這麼大度而且有禮貌,而我是一個不文明的白人。真是如此。
有一陣,他裝出滿意地喝著酒,臉上一直裝做高興的表情。他告誡自己必須徹底迎合他們。總是表示贊成。
然而他卻慌亂地意識到,我的理智已讓酒給攪了。他感到既疲倦又緊張。我怎麼辦?人家永遠不會再請我了。現在太遲了。他感到絕望。
貝蒂從廚房回來,又坐在地毯上。
羅伯特·奇爾丹又在想她多麼迷人。苗條的身材,她的體形真好,不胖不瘦,不要胸罩也不要緊身帶。我必須隱藏我的慾望,無論如何。但他還是時不時地偷覷她幾眼。漂亮的黑面板、黑頭髮和黑眼睛。和他們相比我們只烤了一半。還沒烤好就給拿出了窯。古老的土著神話,那是真的。
我必須要轉移思想,找些社會話題什麼的。他的目光遊移不定,搜尋著什麼。沉默無言,使他更覺緊張,難以忍受。究竟該說些什麼呢?說些無關大局的話。他的目光落在黑色的柚木矮櫃上,上面有本書。
“我想你正在讀《蝗蟲》,”他說,“我聽許多人提到過它,但由於生意繁忙我沒時間讀。”他站起來拿起書,仔細地觀察他們的表情。他們似乎認可這種社交姿態,所以他繼續說。“神秘故事?請原諒我的無知。”他翻翻書。
“不是神秘故事,”保羅說,“恰恰相反,是有趣的小說形式,可能屬於科幻小說類。”
“哦,不。”貝蒂說,“書裡沒談科學,也沒涉及未來,科幻小說往往要涉及未來,特別要涉及科學發展超過現在的未來,此書不符合這兩者前提。”
“但是,”保羅說,“它涉及交替的現在。許多有名的科幻小說都是如此。”他向羅伯特解釋道,“請原諒,我堅持這個意見,但正如我妻子所瞭解的,很長時間來我都對科幻小說抱有很高的熱情,我很早就有這個習慣。僅僅只有12歲,那還是在戰爭初期。”
“我明白了。”羅伯特·奇爾丹很有禮貌地說。
“想借《蝗蟲》看看嗎?”保羅問,“我們馬上就會看完,大概就在這幾天之內。我在城裡的辦公室離你店不遠,我很樂意在午飯時順便給你送去。”他沉寂下來,接著從貝蒂那兒得到暗示,奇爾丹想。他繼續說,“羅伯特,就那次機會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飯。”
“謝謝。”羅伯特說。他所能說的就是這句話。在城裡商人豪華餐館吃午餐。他和這位時髦講究有地位的年輕日本人。他感到他們太客氣了。他覺得視線模糊了,但他一邊翻著書一邊點頭。“是的,”他說,“這本書看起來很有趣,我很想看這本書。我會盡力弄清書中所討論的事。”這話說得合適嗎?說實話,他只是對書中的時髦感興趣,也許那是低層次的他不知道,然而他覺得是這樣的。“你不能根據書是否暢銷來判斷,”他說,“我們都明白這一點,許多暢銷書都是些可怕的垃圾。然而這……”他結結巴巴地說。
貝蒂說:“大部分如此,平平的品位確實可悲。”
“就像音樂,”保羅說,“對道地的美國大眾爵士音樂沒什麼興趣,羅伯特,你喜歡幫克、約翰遜、小鬼奧利之類的音樂嗎?早期新奧爾良城爵士音樂呢?我收集了很多這類老曲子,原版的傑納特音樂。”
羅伯特說:“恐怕我對黑人音樂瞭解不多。”他們似乎對他的說法不大滿意。“我更喜歡古典音樂,如巴赫和貝多芬的。”顯然這是能接受的。此時他覺得有點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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