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第2/4 頁)
坐,一杯酒剛端至唇邊,手卻驀地頓住。他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腦中還在猶豫,心卻已經做出了選擇。酒杯重重頓在桌上,潔白的身影飛身而下,輕巧落在地面。
墨影身側雙拳緊握,緩步跟在眠柳身後。這個單薄瘦弱的女子,從五歲開始跟在他身邊,陪著他餓過,抱著他哭過。她曾經用紅腫稚嫩的小手,上山採回一把一把的草藥,跪在小藥爐前被碳煙燻得眼淚直流。
而他只要一口氣喝完那碗苦黑的湯藥,再說上一句:“眠柳,我的肚子真的不疼了!”那張沾滿爐灰的小臉就會笑得如春花般燦爛。
長大後的他們都明白,那不過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罷了。藥剛下肚,疼痛根本不可能立即消失。就像人世間的諸般苦痛,並非一個笑容就能抹去。
他記得十歲那年,有一天他突然覺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師兄們的欺負,瘋了似的與他們廝打在一起。一群人鬨笑著將他壓在身下,拳頭如雨點般地砸下。他閉上眼睛,頹然放棄掙扎。就這樣吧,就這樣吧,見不到希望的生活,熬了五年的他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一個單薄的小小身影哭喊著衝了過來,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女孩怎麼會有那樣大的力氣,她發狂般地扯開壓在他身上的那群人,毫不猶豫地撲到墨影身上:“走開,你們都走開!我不許你們打他!”
眾人又鬨笑起來,一個需要女人來保護的男人在他們看來顯然是個笑話。
最終眠柳答應為他們洗一個月的衣服,才求得他們鬨笑著散去。
就是被打得疼痛不能自抑的時候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的墨影,捧著那雙被冷水浸得通紅、被石板搓磨得皮肉綻裂的小手,泣不成聲。他狠狠抱住只有十歲的她,頭深深埋進她的肩窩:“眠柳,等我長大了,就娶你!”
他知道她記住了這個諾言,因為她看他的眼神愈來愈是如水般的柔情。而他其實也沒有忘記。父母雙亡,朗家家業不翼而飛,他常常在夢中被自己驚醒,那個時候,眠柳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沒有再重複過那個諾言。他只在夜深人靜時悄悄潛入明王府,輕撫她的臉龐,在心裡說:“等還清了我所欠的,我就帶你走。”
可是他遇到了紅葉。
墨影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瑩白的掌心上滲出絲絲血跡。
說走的時候眠柳竟然沒有哭:“門主,我走了。”
墨影知道這一天總會來到,然而他的心還是被這句話撕裂。他顫抖著嗓音說出的話像是在欺騙自己:“留下來,眠柳,我娶你。”
十幾年後再度聽到的這句話,成功地撕破了眠柳的偽裝,她倒在墨影懷中泣不成聲:“門主,如果不是紅葉,我不會介意名份地位,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她終於開口說出了愛,卻是以這樣辛酸的方式。
墨影僵住,低頭苦笑,為什麼到了此種地步,眠柳還是堅信他一定可以挽回紅葉?
眠柳緊緊抱住墨影:“門主,請給紅葉,她想要的……唯一。”這個世上,只有她,知道他風流外表下深藏於心底的苦傷。這個世上,只有她,知道什麼才是他真正的救贖。
那日墨影喝得大醉淋漓,灼傷的嗓子遠不比心上的傷口來得更痛。她終於走了,從此,他的心缺失一塊。
而她如今就在他的眼前。他像個迷路小孩般,怔愣地跟在她身後。
墨影驀地頓住腳步。眉目清朗帥氣的路風彷彿憑空冒出,曾經嬉皮笑臉的他如今臉色認真得像個真正的男子漢:“眠柳,我錯了,我知道玉鐲是你不小心打碎的,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眠柳笑著推開他:“路風,你別生我的氣了,你看,我補好了它,金鑲玉,怎樣?”
路風目露痛色,忽然伸手搶過手鐲:“手鐲沒有關係,眠柳,我再給你買。害你不開心,我們把它扔掉好了。”
眠柳一把搶回手鐲,臉上是驚魂未定的焦急:“路風,你送我的第一件東西,我不要扔掉!”
身邊行人如潮水般來往而去,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是一道異樣溫暖的風景。墨影輕吁了口氣,真心地笑了。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眠柳,他不過是在她的側臉上看到了半個唇彎,而他就是篤定了,眠柳終於找到了她要的幸福。
他低下頭細細思考,影葉居的焦樹,葉子快要紅了。
又逢中秋之夜。
還是那處小院,還是那棵桂樹,還是那張小桌。墨影靜靜立在樹後,屏了呼吸,怔怔看著蘇品與林盈兒一碟一碟地往小桌上端菜。
眼神移到方桌旁,去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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