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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脆說吧,這會兒好像實實在在有隻力大無朋、蠻不講理的巨手死死抓住了他一樣——這可是跟迄今推動他的精神和影響的東西毫無共同之處。那隻手根本不理睬他的理性和他的意志,對他的上進心置若罔聞,猶如粗暴的老師抓住一個小學生的領子,只管拽著他朝著一個方向走,一直走到了一個他並不敬重的女人的懷抱,而他們兩個的生活,除了同處一個地方這一點,也是毫無共同之處。
HKAINH△HHKH放到一邊去了,命該如此的裘德猛地站起來,走過了臥室。其實他原來就有思想準備,先就穿上了頂好的服裝,齊齊整整。三分鐘後,他出了草房,從小路往下走,穿過空曠的山窪子裡的麥田。那地方一邊是他的村子,另一邊是高地盡頭阿拉貝拉家的孤零零的房子。
他邊走邊看錶。兩個鐘頭以後總可以回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下午茶後還剩下好多時間可以看書呢。
一過了小路接大路那兒幾棵帶死不活的杉樹和草房,他快馬加鞭,刷地左轉彎,直下荒野的陡坡,到了棕房子西邊。在那兒,走近了白堊質山岡腳下汩汩流出的小河,隨即順水流一徑到達她家房子。房後散發著豬圈的臊臭味兒,還有臊臭味兒的一群製造者的咕嚕咕嚕聲。他進了園子,拿手杖圓把敲敲門。
有人已經從窗子後邊瞧見他了,因為裡邊一個男人聲音說:
“阿拉貝拉!你那個小夥子來求愛啦!來呀,我的丫頭。”
裘德一聽這話就越趄不前了。用那麼一種做生意口氣說出來求愛,在說話的人固然習以為常,可他是連想都沒想過。他的意思無非跟她一塊兒散散步,說不定還吻吻她,要說是“求愛”未免算盤打得太精,跟他的意思完全合不到一塊兒。門一開,他進去了,這當口阿拉貝拉穿著一身亮晶晶的散步常服,款款走下了樓梯。
“請坐,請坐,先生。請問——尊姓——大名哪?”她父親說,只見這人精神抖擻,留著黑鬍子,一板一眼的做生意的腔調,跟剛才他在外面聽見的一樣。
“我想立刻出去,怎麼樣?”她低聲對裘德說。
“好啊,”他說,“咱們就走到棟房子那兒好吧,來回半個鐘頭足夠啦。”
阿拉貝拉讓她家裡雜亂無章的環境一襯托,顯得那麼容光照人,他不禁欣然色喜,覺得真不虛此行,這時候他心裡盤旋著的疑團也就渙然冰釋了。
他們先是一路攀登,直達丘陵地的頂高處,途中他間或拉著她的手,助她一臂之力;接著沿山頂左轉,插進山脊路,順著這條古道一直走到前面提過的它跟大路在棟房子左右交叉的地方。他以前曾經在這兒心潮澎湃,遙瞻基督堂,可是這會兒全忘了。他對阿拉貝拉不斷東拉西扯,沒話找話,其興致之高,就算他能跟近來崇拜的所有大學學監、導師、研究員討論各種流派的哲學,恐怕也比不了。等到他們路過以前他向戴亞娜和菲波斯頂禮膜拜的地方,他再也想不起來神話中還有諸如此類的人物;至於太陽呢,那也不過是照耀著阿拉貝拉臉蛋的一盞有用的燈就是了。他腳下覺著說不出來的輕快爽利,令他大為飄飄然;裘德這位初出茅廬的學子,異日前程無量的神學博士、教授。主教,或者別的什麼頭銜,這會兒因為那位漂亮鄉下姑娘紆尊降格,一身禮拜天盛裝,繫著絲帶,陪著他一道散步,居然受寵若驚,感到備受抬舉,不勝榮幸。
他們到了棟房子穀倉——他原計劃從那兒回頭。在居高臨下,眺望北方廣漠的景色時,他們瞧見腳下二英里遠處的小鎮居民區突然冒起了一股濃煙。
“著火啦,”阿拉貝拉說,“快跑,瞧瞧去——快,快!離這兒不遠哪。”
裘德胸中正醞釀著的萬縷柔情斷不容他掃了阿拉貝拉的興頭,何況這還給他提供了藉口,可以跟她一起多呆會兒。他們立刻下山,幾乎一路跑去,不過到了山腳平地以後,又走了一英里,才發現起火的地方比它初看起來遠得多。
既然這段路程開了頭,他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直往前走,直到五點鐘才走到火場——那地方距離馬利格林大概六英里,離阿拉貝拉家大概三英里。他們到達之前,大火已經撲滅了。看了看劫後慘狀,他們就掉頭往回走,正好路經阿爾夫瑞頓。
阿拉貝拉說她想喝點茶,於是他們走進一家低階酒館,要了茶。因為要的不是啤酒,就得等好一陣子。女招待認得裘德,就把這件叫她大感意外的事,小聲跟沒露面的女老闆說了,提到他是個唸書的,“人平素自愛得不得了”,怎麼一下子那麼作踐自己,跟阿拉貝拉搞到了一塊兒。這些話全讓阿拉貝拉猜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