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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哦,對我這個想要改邪歸正的壞女人慈悲慈悲吧!”
他絕望地搖了搖頭,眼睛溼了。親子夭殤這個大故看來把她的推理能力徹底摧毀了,那一度深睿的洞察力黯然失色了。“錯到底啦,這樣胡攪蠻纏,不可理喻!”他嘎聲說。“要把我逼瘋啦。你喜歡他嗎?你愛他嗎?你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你這不是一心要賣淫嗎?上帝寬恕我吧,將來不就是這麼回事嘛!”
“我不愛他——就算我現在痛改前非了,這我也一定承認,一定承認!不過我要努力學會用服從他的辦法去愛他。”
裘德反覆不斷地譬解,勸說,央求,可是她的信念一點不動搖。看來她只剩下這個信念算最拿得穩了,唯有把這個信念堅持下去,她才不致讓她歷來種種衝動和願望把她弄得無所適從。
“我把整個事實都告訴你了,親口說了,我算夠體諒你了,”她冷冷地說,“省得你一聽到別人轉告,覺著我瞧不起你。我連不愛他這樣的底也承認了。我沒想到你因為我這樣做,竟然對我這麼粗暴!我要請求你……”
“讓你走?”
“不是。把我的箱子——寄給我,要是你肯的話。不過我想你不肯。”
“哈,我當然肯嘍。這麼說——他不到這兒來接你——到這兒來跟你結婚嘍?他不肯屈尊俯就嘍?”
“不是那麼回事——是我不讓他來。我自願到他那兒,跟我當初自願離開他一樣。我們要在馬利格林小教堂結婚。”
他說她頑固不化,一錯到底的時候,她顯得既哀傷,又嬌婉,裘德不止一次因為可憐她而落淚。“我從來沒見過有哪個女人像你這樣全憑衝動懺悔罪過的法子,蘇!別人剛希望你走陽關大道,本來是理所當然,可你偏偏要鑽死衚衕!”
“啊,呢;那就這樣好啦!……裘德,我得說再會啦!不過我還要你跟我去趟公墓。咱們就在那兒告別好啦——在他們旁邊,他們沒白死,總算把我的錯誤思想糾正過來了。”
他們朝公墓方向走,經過向看墓人說明,他開了公墓門讓他們進去。他以前常來,知道怎麼摸黑走到墳頭的路。到了之後,他們默默立著。
“就在這兒——我願意咱們在這兒分手。”她說。
“就依你的!”
“你別因為我按自己的信念行事,就覺著我狠戾無情。你對我寬和大度,用情專一,這是絕無僅有的。你在社會上失敗了——如果你失敗了的話,那並非你的過錯,而是你的光榮。別忘了,人類中間只有那些決不孳孳為利的,才是真正的出類拔萃的人物。但凡功成名就的人,多多少少是自私自利者。忠信篤實非失敗不可……‘愛不求自己的益處。’①”
①梟(貓頭鷹)的一種。梟鳴不祥,我國民間昔亦有此俗。
“咱們對這一章真是情同此心,心同此理啊,我永遠愛的親親,咱們就按這一章,分手時也是朋友吧。哪怕你所謂的宗教那類東西都湮滅了,這一章的內容也歷久不衰,萬古猶新!”
“好啦——別說啦。再會,裘德,我一塊兒造孽的同夥,最親切善良的朋友!”
“再會,我的走入迷途的妻子,再會!”
第六部 重返基督堂 第05節
第二天下午,人們習以為常的基督堂濃霧依然籠罩著一切。蘇的纖弱的身影在霧中依稀可辨。她正在往車站的路上。
裘德那天百事無心,沒去上班。凡蘇一路可能行經的地方他也一概不想去,故此採取了相反的方向,走到了一處前此從未到過的地方,但見物景悽迷、詭異、毫無生趣,成片的樹枝不斷滴水,咳嗽和肺癆隨處隱藏著。
“蘇把我甩啦——把我甩啦!”他悲傷地嘟嘟囔囔。
蘇在同一時間已經坐火車到了阿爾夫瑞頓大路,在那兒上了汽動有軌車,轉往鎮內。事先她請求費樂生勿來接她。她說,此來系自願,希望一徑到他家,到他爐旁。
那是個禮拜五晚上,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是因為小學老師從那天下午四點直到禮拜一上午都沒課。她在大熊客棧僱的小車把她送到馬利格林,先在離村半英里遠的籬路一頭停住,讓她先下車後再往前趕,把她帶來的行李送到小學。小車掉頭回來的路上跟她碰頭。她問車伕老師家的門開沒開著。車伕告訴她門開了,老師還親自把她的東西搬進去。
這樣她可以進入馬利格林而不引得人人注目。她打井邊走過去,從大樹底下走到另一邊看上去相當新的校舍,門也沒敲就抬起門搭子進去了。費樂生果然如她囑咐,站在屋子當中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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