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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期。而中國欲行變革之術,必須以夷為師。我去意已決,大哥勿再攔阻。大哥嘆息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但愚兄還是認為,只有科場上拼出來的,才是堂堂正正地出身,其餘都是旁門左道,縱然取得高位,也被人瞧不起……大哥,亂世尚武,治世重文,咱家出了你一個進土也就夠了,就讓小弟去習武吧。
大哥感嘆道:進士進土,徒有虛名而已。不過是夾衣包上班,坐清水衙門,吃大米乾飯,挖半截鴨蛋……既然如此,大哥,你為何還要我去鑽這條死衚衕?大哥苦笑道:行屍走肉的見解嘛……
風漸漸大起來,海河上興起了灰色的波浪。他又想起了乘坐著釜山丸輪船渡海歸國的情景,想起了懷揣著康有為先生的薦書求見袁世凱的情景……
秋天的小站,連綿的稻田裡金穗飄香。在晉見袁大人之前,他已在小站的地盤上悄悄地轉了兩天,用行家的眼光暗中進行了考察。他看到,每天都在操場上演操的新軍士兵,果然是軍容整肅,武器先進,有格有式,氣象非凡,與腐敗昏聵的日軍不可同日而語。見兵而知將,在沒見到袁大人之前,他已經對袁大人深深地佩服了。
袁大人的官邸,與兵營相距有兩箭之遙。高大的門樓兩側,站立著四個黑鐵塔似的高大衛兵。他們穿著皮鞋,打著綁腿,腰扎皮帶,皮帶上掛著牛皮彈匣,手持著德國造後膛鋼槍,槍身呈藍色,宛如燕子的羽毛。他把康有為的薦書遞給門房,門房進去通報。
袁大人正在用餐,兩個美麗的侍妄在旁邊伺候著。
晚生向大人請安!他沒有下跪,也沒有作揖,而是立得筆挺,舉起右手,行了一個日本式的軍禮。
他看到了袁大人臉上的微妙變化:先是一絲明顯的不悅神情從臉上出現,然後就是一縷冷冷的眼光在他的身上掃了一遍,然後是欣賞的表情浮現在臉上,微微地點頭。看座!袁大人說。
他知道自己精心設計的見面方式給袁大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侍妾搬過一把椅子。椅子太沉了,侍妾行動吃力。他聽到這個美麗的小女人嬌喘微微,嗅到了從她的脖頸間散發出來的蘭花香氣。他筆直站立,說:在大人面前,晚生不敢坐。
袁大人道:那你就站著吧。
他看到,袁大人方面,大眼,濃眉,大嘴,隆鼻,巨耳,正是書上所說的貴人之相。袁大人鄉音未改,聲音醇厚,好像粘稠的老酒。袁大人開始進餐,似乎把他忘記了。他筆挺站立,一動不動,如一棵楊樹。袁大人穿著睡袍,趿著拖鞋,辮子鬆散。桌子上擺著一盤紅燒豬蹄,一隻烤鴨,一碗紅燜羊肉,一盤紅燒鱖魚,一盆煮雞蛋,還有一籠雪白的饅頭。袁大人好胃口,吃得香甜。袁大人吃飯聚精會神,旁若無人。兩個小妾,一個負責給雞蛋剝皮,一個負責給魚去刺。袁大人一連吃了四個煮雞蛋,啃了兩隻豬蹄,吃了烤鴨的全部焦皮,吃了十幾塊羊肉,吃了半條魚,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三杯酒。最後,他用茶水漱了口,用毛巾擦了手。然後,他仰靠在椅背上,打著飽嗝,閉著眼,剔著牙,好像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
他知道,大人物總是有一些古怪的脾氣,都有考察、鑑別人才的獨特方式,所以他把袁大人這些不拘禮節的行為都當做了對自己的考驗。他筆直挺立,雖然已經過去了一點鐘,但是他腿不抖,眼不花,耳不鳴,姿勢不走樣,表現出標準的軍人姿態和良好的身體素質。
袁大人不睜眼,兩個美妾,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在前的幫他捶腿,在後的幫他揉肩。很響的呼嚕聲,從袁大人的喉嚨裡發出。兩個侍妾,偷偷地瞥著錢雄飛,嘴角上不時浮現出善意的微笑。終於,袁大人停止打呼嚕,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沒有一絲一毫的倦怠和朦朧,突然地問話:“康南海說你滿腹經綸、武藝超群,可是真的?”
“康大人過獎之詞,今晚生惶恐!”
“你是滿腹經綸還是滿腹秕糠,俺並不在意。但俺很想知道,你在日本,都學了些什麼?”
“步兵操典、射擊教範、野外勤務、戰術學、兵器學、築城學、地形學……”
“你會不會使槍?”袁世凱突然地打斷了他的話,挺直了身體問。
“晚生精通各種步兵武器,尤善短槍,能雙手射擊,雖不敢說百步穿楊,但五十步之內,彈無虛發!”
“如果有人敢在俺的面前吹牛,那他可就要倒黴了!”袁世凱冷冷地說,“本督平生最恨的就是言過其實之人。”
“晚生願在大人面前演示!”
“好!”袁世凱拍了一下巴掌,爽朗地說,“用俺老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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