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宴白白護駕(第1/2 頁)
可能是睡了,但卻朦朧,心思一宿未停未清,便被春熙雷厲風行地拉起來梳妝。
凌筱一貫在梳妝時神遊太虛,春熙倒不覺得奇怪,傾雲舫的人,甚至東宮中人都覺得昨夜是太子與側妃痴纏許久,做這寵妃的宮女當然神清氣爽。
曹溫在宮中待的時日長,由她服侍保禮數週全。
後夏冠服貴重,合宮夜宴妃嬪公主,往往要梳兩個橫長髻,戴上的發架鈿子鑲有翠玉寶珠,動時豔美華貴,靜時雍容典雅,品級越高,飾物越繁複,而且需妝重容豔,否則看起來頭重腳輕。
她見凌筱唇色蒼白,停下手中的象牙梳,溫聲安慰道:“娘娘出宮玩了一趟本是樁開心事,倒是惹得娘娘添了愁容,娘娘放心,宮中御醫聖手,不會叫娘娘天人之姿受損。”
鏡中之人青絲玉膚,不施粉黛亦嬌美無端,尤其一雙眼睛透露出微微溼氣,雨後琉璃也不過如此,只是少了前幾日常見的巧思躍然。
她默然不語,任由曹溫在胭脂盒中調出適宜的粉色,沿著臉龐側顏輕輕敷面,手法輕盈,漸漸肌膚流光透出嫣紅,再用濃紅點在唇珠,抿出了嬌俏,也抿出了渾然天成的水潤。
光是髮髻和妝面都用去半日,深知時間緊張,只用細竹鑿中空放入米粥配漿果喝了一些補充體力,凌筱向來嘴饞,此時卻沒了胃口,換衣。
錦織長裙正是按展洛卿當時提點的顏色樣式趕製出來的,雖只有七八日但繡工精巧絕倫,曹溫見了也亦有喜色,梅竹襴邊的鵝黃宮裙緩緩上身,勾勒出凌筱纖弱,盈盈不及一握的柔曼腰肢,尋常她若得新衣不攬鏡自照個半天才怪。
此時卻獨坐在榻上,有些懨懨,雖然這懨懨也顯得她出塵清麗。
展洛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前,著一身畫有翱翔騰雲的四爪蟒龍的金紅袍,頭戴冕旒,冠梁旒貫十餘五彩玉,不同平常總是隨隨便便繫著白色巾帕,眼前是貢品所獻的遮眉擋眼的靉靆,似乎昨天什麼也沒發生,和氣地說:“今日倒是知道規矩,肯早起。”
寅時來的真快。
凌筱翻了個白眼,瞎子看不見國色天香也就罷了,也看不見眼白眼黑,她白眼翻了個寂寞,只能拉拉裙子從榻上下來,難過歸難過,她身後還有凌府,不能任性。
金縷鞋落地,凌筱悶聲悶氣道:“宮裙繁複。”
“放心,門外備的轎攆。”展洛卿難得守規矩一次。
琉璃頂金紅絛垂的轎攆十分貴氣豪橫,金鈴翠羽軟轎只稍稍次了一等,凌筱看了只想去當鋪換銀票。
太子為八人抬轎,側妃為四人,太監們也換了節日的新衣俯首弓立,蠻盛站在一旁等待,比起洛卿和凌筱的盛裝難行,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瀟灑青衣,英氣勃勃。
若是展洛卿還是帶兵親王,蠻盛是戰場上最好的一泓劍影,只是展洛已是天子驕子,蠻盛卻拘在四四方方的天空內見誰都下跪,未免可惜。
他看到凌筱時打袖行禮,輕快道:“見側妃娘娘冰清雪骨,容光精神,臣就放心了,臣陪殿下與娘娘同去佳宴。”
展洛卿聽了一笑,扶她踏上轎攆:“進門前曹溫說你有些迷迷糊糊,但蠻盛這樣說,想來你一向聰敏,是該想通了。”
“今兒皇額娘會宣九皇子為她所出。”凌筱又翻了個白眼,她是想通了,決心要在展洛卿展現一下不能殺,至少不能隨便殺的讖緯之才,那即將發生的事是最易證真偽。
“小九是哪個?”對自己皇弟漠不關心的展洛卿問道。
“鍾靈,取鍾靈毓秀的那個,剛剛五六歲,皇額娘圈禁了他親額娘,好像是住在寧晏所的一位淑媛。”凌筱撇撇嘴,小聲嘀咕,“你們皇宮裡面就沒個特別點的奪子手段嗎?”
抬轎的太監們穩穩起身,眼觀鼻,鼻觀心,專心走路,蠻盛安安靜靜地走在一邊,似乎也不驚訝。
展洛卿笑道:“有啊,還會直接殺了乾淨。”
“鍾靈其實挺像你的,那天出宮前我見了他一面,能言能武,長得也俊秀,皇后娘娘喜歡他也不奇怪。”已經習慣這群殺人如麻的玉葉金枝的凌筱回憶道。
御道旁已按冬至習俗鼓瑟吹笙,奏“黃鐘之律”,凌筱與展洛卿細聲低語,並不惹人注目。
“不是像本王,是像穆蘇。”展洛卿吟道,“仕宦至公相,致君作堯湯。”
這是冬至一首小詩,意為對子侄寄予厚望。
“我若自潦倒,看汝爭翱翔。”凌筱心裡一動,脫口而出,“皇后娘娘是為了冬至祭奠二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