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我則堅決反對。每次郵差送信時,我都期盼著能收到一封接受稿件的回信和一張支票。我寄出了大約二三十部手稿,它們就像訓練有素的信鴿一樣飛去飛來。現在郵費也成了問題,一切的一切都成了難題。
我們的第一次窘境因老朋友奧瑪拉的到來而稍有改觀。他辭去了宇宙精靈電報公司的工作後,和幾個漁夫在加勒比海做了一次長長的航行,這趟探險給他帶來一筆頗為可觀的收入。
我們還沒來得及互相擁抱以示問候,奧瑪拉就以他特有的方式掏空了口袋裡所有的錢堆在桌子上。“我們的公共財產。”他這麼說。這是供我們日常花銷的,一共幾百美元,不論還債還是繼續支援一兩個月,都足夠了。
“這兒有什麼喝的嗎?沒有?我出去看看買點兒什麼。”
不一會兒,他拎了幾瓶酒和滿滿一袋食物回來。“廚房在哪兒,我怎麼看不見?”
“這裡沒有廚房,我們是不許做飯的。”
“什麼?”他叫了起來。“沒有廚房?你們花多少錢租這房子?”
我們告訴他之後,他說我們瘋了,徹底瘋了。莫娜顯然並不欣賞這一評語。
“你們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他搔著頭,不解地問。
“說實話,”我說,“我們活不下去了。”
莫娜險些笑了出來。
“你們倆都失業了嗎?”
“瓦爾在工作。”莫娜立即回道。
“你是指寫作,我想。”奧瑪拉說。他在暗示那隻能當作消遣。
“當然,”莫娜的口氣裡帶上了一些嚴厲的味道,“你想讓他幹什麼?”
“我?我不想讓他幹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過日子的……你們哪來的錢?”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對了,那個領我進來的傢伙就是房東吧?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是的。”我說,“他是弗吉尼亞人,從不因為拖欠房租趕我們走。是個真正的紳士,我覺得。”
“你們應該好好對待人家。”奧瑪拉說。“我們幹嗎不給他點兒什麼作為抵押呢?”
“不行,”莫娜馬上接道,“不能這麼做。他不會介意再等一段日子的。況且,我們很快就會有一筆收入了。”
“真的嗎?”我對這種匆忙的結論一向抱懷疑態度。
“算了,不談這些了,”奧瑪拉邊說邊往外倒雪莉酒。“我們還是坐下來喝點兒酒吧。我買了點兒火腿和雞蛋,還有相當不錯的乳酪,現在看來只好扔掉了。”
“你說什麼,扔掉?”莫娜說,“我們有一個小煤氣爐,在洗澡間裡。”
“那就是你們做飯的地方嗎?天哪!”
“不,我們把它放在那裡,免得人家看見。”
“可他們肯定能聞到樓下燒飯的味道,不是嗎?”奧瑪拉的“他們”是指房東和他的妻子。
D
“我感覺到一種昇華照亮了我的內心,”路易斯·蘭伯特說,“它讓我能照亮整個世界,而我卻是被圍困於一種混沌的礦物質之中。”這段巴爾扎克藉助故事主人公說出的話,恰如其分地表。達了我內心深處所承受的不為人知的痛苦。我一個人同時過著兩種迥異的生活:一種是快樂而繁忙的;一種則是苦思冥想的。在那個充滿動感的角色裡,每個人看到的都是表面的我;而在另一個角色裡,卻沒有人認識我,甚至連我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不論事情如何毫無頭緒,接二連三地發生,我總能在自造的間隙裡於沉思默想中迷失了自己。我只需片刻就可以同外界隔絕,從而回到內心的自我;但要寫作,卻需要長得多的獨處時間。正如我多次指出的,寫作的過程永遠不會中斷,但是從內心活動到將其轉化為語言的過程總是——而且那時候尤其是——跨度很大的一步。現在,我常常很難記起自己何時何地說過什麼話,是否已經說過,還是打算在某一時間說。忘記可以分成普通的忘記和特殊的忘記,而後者很可能由於同時生活在兩個世界中所導致。忘記的後果之一是,你無數次地重複經歷同一件事;更糟糕的是,無論你寫到紙上的是什麼,都彷彿是你在腦子裡已經寫過的內容的無限制重複。陷入一種似曾相識的狀態,反覆遇到同一個人走在同一條街道上,身處完全相同的環境;這些人人熟悉的縈繞於夢中的微妙體驗,於我卻常常出現在清醒的時刻。有多少次,我絞盡腦汁地回想某個念頭、某種情境、某個人物何時曾出現在我的筆下!我發瘋似地回憶,“它”是不是在我不經意毀掉的草稿裡出現過;而後,當我認定“它”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