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去看那水中的貝殼。
我的內心遠沒有外表看上去那樣平靜。每次看到,與她站在石缸前默默地聽一段貝殼和水合奏的音樂,這就好像一個儀式,每月一次的儀式。
總會避著春遲,若是春遲在堂屋裡,或是通向院子的屋門敞開著,我就走到院子裡,向門外的做個手勢,她便不再走進院子。
所以,始終沒有見過春遲。我想她一定盼望著能與春遲見一面。那個精通園藝和占卜的春遲,已經被她想象成一個不染凡塵的仙女了。
某年歲末的下雪天,在大門外等我。她看似漫不經心,也沒有什麼非要說不可的事,可內心還在期盼我出門來,看見她。可那時,我卻坐在暖烘烘的房間裡,用清冽的泉水沏好龍井,等春遲來喝。
我坐在八仙桌前守著一壺熱騰騰的龍井,這在驚蟄時採下的新茶香氣嫋嫋,聞得久了令人暈眩。坐在門前的一截木樁上瑟瑟發抖,她一邊跺腳,一邊小聲唱歌。在雙手凍僵之前,她撿起小樹枝在雪地裡寫下我的名字——後來我在那片雪地裡看到了她的字。
屋裡屋外,我們都在等待。
一直到天黑,春遲也沒有出過房間。我終於放棄,一個人心灰意冷地飲茶。茶冷了就越發澀苦,如垂死的病人般彌散著朽敗的氣息。我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失意的人,卻不知門外還有個小姑娘正拖著凍傷的雙腳往家走,雪花拂落在肩頭,也許是那個冬天裡唯一給過她安慰的手。
12
夏天,熱鬧的蟬聲裡交雜著的哭聲,她站在門外大聲呼喊我的名字,門口那棵槐樹震落下許多花瓣。待到我跑出去的時候,只看到她疲憊地倚靠在樹下,身上已被白花覆滿。
說,她爹爹連夜工作,染了風寒。這些年來,他身體一直不好,積勞成疾,這次的風寒終於沒能頂過去。
春遲不在。我跟著趕去她家,探望奄奄一息的鐘師傅。我忽然感到,鍾師傅很重要,他是一扇通向春遲的門,此刻正在慢慢關閉。我拼命地跑,而比我跑得更快,她的速度令人震撼,像一匹奔向太陽的九色鹿。她帶著我,逆著光芒,向那扇正在合攏的門跑過去。
當推開鍾師傅的房門,引我進去的時候,我小聲對她說:
“謝謝。”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我望著她的眼睛,很真摯。
鍾師傅的房間極其簡樸,只有一張寬大的桌案,以及最裡面他睡著的那張榻。桌案上的油燈長明,燈下放著的是我熟悉的貝殼。
我走到床邊,俯下身子看著他。他看起來仍是那樣乾淨,疾病也無法令他變得渾濁。現在的他,只留懷念與感恩,很鬆弛,像就要化作雨露的雲。
鍾師傅睜開眼睛,看見來的人是我而不是春遲,多少有些失望。但那失望也只是一瞬,他用低啞的聲音歡喜地喚我:
“宵行,宵行。”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那是非常有力的一握,也許是他所剩的全部力氣。
他對我說:“你要照顧好她。她一直很孤單,只有你。”
這本是一句尋常的叮囑,我應了他便是。但正因為我太想照顧好她,所以寧願使這將死的人不安寧也仍要說:“她不需要我。她一點也不需要我。”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她需要什麼。”鍾師傅說,他那略帶責備的語氣裡充滿疼惜,“你想讓她需要你嗎?你願意為她去尋找她需要的東西嗎?”
不錯,我從不知道春遲需要什麼。她看起來什麼也不需要,她的一生好像已經結束了,如今留在世上的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軀殼。
“我願意。”我堅定地說。
“過來,我告訴你。”鍾師傅輕輕對我說。
我側坐在床邊,將耳朵附在他柔軟的下巴上。
“你可知春遲為何要收集貝殼,又拿那些貝殼做什麼?”
“是用它們占卜嗎?”我想起的話,問。
鍾師傅搖搖頭:
“不,不是的。春遲從來不想知道將來的事,她只是在意過去發生的事。”
“我不懂。”我的心跳得飛快——越來越靠近春遲的秘密了。
“春遲一直都在尋找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鍾師傅說。
“是……是什麼呢?”
“,你出去看看壽材店的師傅來了沒有,讓我和宵行哥哥說說話兒。”鍾師傅忽然對門口說。我才看見一直站在門外,探進半個頭來。
嘟嘟嘴,消失在門口。但我知道她沒有走遠。對春遲,她充滿好奇,決不會錯過聽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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