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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了,但還沒有體會到雨的真味。比方說以這樣的大雨入詩,才是真本事。我們相公說,古往今來只有蘇東坡那首什麼詩裡的‘白雨跳珠亂入船’才可稱得上是極品,可那又怎及在咱們風雨樓上賞雨的神韻呢?”
老張似乎也被書僮的高見折服了,呆了半晌,才又嘆了口氣,嘟嚷道:“可今年的早稻算是泡湯了,唉!”
人家跟他談詩論文,他卻只顧著地裡的稻子。
小書僮撇撇嘴,覺得跟這種渾身上下沒一根雅骨的人實在沒什麼可聊的。想起相公一直站在樓上沒下來,便瞪了老張一眼,輕手輕腳地上了樓。他知道相公在詩興大發的時候,是最忌諱有人大聲說話的。
小書僮一上樓,便發現相公還是站在老地方沒動,一身青衫已經溼透,不由啞呼一聲,旋即又捂住了嘴。
相公雖然常發痴,可也總不至於痴到這個地步啊!
小書僮不敢上前提醒相公。他知道,相公發痴的時候,最見不得人打斷他的詩興。
相公果然在吟哦著什麼,但不像往日那麼搖頭晃腦,意興陶然。
小書僮不禁側耳細聽,想從風雨聲中分辨出相公的詩句來,但聽了不一會兒就怔住了。
因為相公一直只念著三個字,三個莫名其妙的字,跟賞雨完全無關的字:
“黑月亮,黑……月……亮……”
黑月亮?
黑月亮是什麼?
是月亮嗎?
月亮怎麼會是黑的呢?
小書僮這麼問自己。想了半晌,他才輕輕嘆了口氣,看來自己是想破腦瓜也不會想出什麼來的。
他突然覺得,還是跟老張聊天好得多。
無論如何,稻子泡湯就是比“黑月亮”實在得多,好懂得多。
齊雲山妙嚴寺,此時也籠在茫茫的煙雨中。
雨中佛寺,別有一種意緒。
禪房裡卻有兩個老僧在下棋。看他們瞪大的眼睛和深皺的老臉,好像棋下得很艱苦。
執白棋的老僧拈起一子,卻遲遲沒有拍下,思慮片刻,才悄然嘆了口氣:“算了吧。”
執黑棋的老僧也噓了口氣,將快湊上棋枰的頭抬起,直起腰,也說了一句:“算了吧。”
沉默。禪房外風雨如磐。
白棋僧者閉目半晌,才緩緩道:“不知道那件事究竟怎麼樣了?”
黑棋僧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嘴唇也忍不住抖了起來:“想起來就……讓我……讓我……”
他的右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棋盒,一聲脆響之後,棋盒碎裂,盒裡的棋子也已變成了一堆細細的黑砂。
白棋僧嘆道:“你還是這麼容易衝動。要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很普通的事,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才是。”
黑棋僧突然跳了起來,大吼道:“我沒有師兄那麼好的耐性。這件事本來就該讓我去查!”
白棋僧半晌無語。黑棋僧已氣得在房裡打轉轉,不住咬牙切齒:“恨死我了,恨死我了……”
“這件事實在太過突然,也實在太離奇了,你我二人似乎……不宜出面|Qī|shū|ωǎng|。”白棋僧有些無奈。
“你不就是怕跌了齊雲二神僧的名頭嗎?”
黑棋僧衝口而出,但馬上又後悔了,哼了幾聲,悶悶地坐了下來。
又是沉默。
風雨卻更狂了,似是想要掀倒佛寺。
白棋僧突然仰天浩嘆:“黑月亮啊,黑月亮……”
兩位老僧的眼角,竟都似已沁出淚花。
可這世上,又有什麼能令武林中人人敬仰、武功卓絕的齊雲二神僧相對流淚的呢?
洗蘇小築四周的奇花異草,全被暴雨打得不成樣子了。
婢女小紅顧不得風狂雨驟,一頭扎進雨裡,把栽在盆裡的花木往屋裡移,至於栽在地裡的,只好由它去了。
但即使大部分花木都是栽在地裡的,也有三十九盆小姐最喜愛的盆花要搬。
小紅一個人衝進衝出,全身已溼得跟沒穿衣服似的,口裡不住抱怨:“小姐也真是的,今兒怎麼又不心疼花兒了,也不來幫忙!”
小姐今兒也確實很怪,早上不知在外面聽說了些什麼,回來後就坐著發愣。
小紅好不容易搬完花,嘟著嘴兒進了裡間,卻見小姐還是坐在那裡,低著頭想心事,跟沒聽見她走進來似的。
小紅不滿地低哼了一聲,正欲去換衣裳,小姐卻開口了:“你先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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