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1/4 頁)
十年花開 13(3)
葉菲下意識地點點頭,看著父親:“爸爸,你還記得許建國嗎?”
“許建國?”父親不明白,“你怎麼想起他?”
“許建國的兒子在我們學校,”葉菲咬咬嘴唇,“你說,他必須要出國才有活路嗎?”
父親看一眼女兒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其實他不出國也可以,但是如果他們家裡有這個想法,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這不公平!”葉菲滿臉氣憤:“父輩的過錯,做孩子的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著承擔責任?”
“或許別的責任可以不承擔,但這種政治過錯一定會世代相傳,”父親嘆口氣,“這次黨代會,許建國案件還作為近幾年省裡比較有影響的大案被特別提出來,為的就是警示我們的黨員幹部不要重蹈覆轍。”
“還提?這都多少年了?”葉菲難以置信。
“這和時間沒有關係,許建國是市長助理、公安局局長,這個單位太敏感,它比很多政府部門都更被社會關注,因為他們身上擔負著的是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在這個社會里,老百姓或許可以忍受貧窮,卻不一定能忍受恐懼。你讓一個瀆職、受賄、*的人坐在給百姓提供安全的位子上,百姓能答應嗎?”父親說話仍然嚴肅而冷靜,就好像給下屬們開會一樣。
母親看不過去了,敲敲桌子:“吃飯,吃飯!這裡不是你們辦公室,怎麼聊天都跟開會似的?”
父親笑笑,埋頭吃飯,葉菲卻明顯失了神。
《焦點訪談》結束後,父親從客廳裡探頭看葉菲,只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坐在自己床上發呆。他想了想,還是踱進女兒臥室。
他在女兒床邊坐下,語氣和緩:“你說的那個同學,是不是叫許宸?”
“爸,你怎麼知道?”葉菲驚訝極了。
“許建國出事前,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父親若有所思,“後來他被‘雙規’,我聽很多同志提到他兒子。那時候大家都說,許建國一個人貪贓枉法,害了自己也就算了,怎麼能把這麼優秀的孩子也給葬送了呢。”
“是啊,他到現在都沒有入黨,每年的積極分子都是他,每年選票最高的也是他,可是就是沒法透過政審,”葉菲苦笑,“入黨政審要審到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許宸的下一輩都一起被葬送了。”
“這就是代價啊。”父親輕輕嘆口氣。
看著父親帶有惋惜的表情,葉菲覺得很多話就堵在嗓子口,可是卻開不了口。
其實很想問:爸爸,你能接受這樣一個男孩子做你女兒的男朋友嗎?如果女兒想和他一起出國,你會答應嗎?
可是,她抬頭看看父親花白的鬢角,那些話就梗在心底,再也問不出來。
那夜,葉菲失眠了,她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眼前走來走去的,都是許宸不快樂的神情和愈加寂寥的身影。他躺在病床上故作堅強地笑著的樣子,讓她想起來就忍不住覺得心疼。
她不由自主地對那個叫餘樂樂的女孩子產生隱隱怨恨:你不要的東西、拋棄得如此輕鬆的東西,你可知道,那是另外一個人的靈魂與心嗎?我傾盡所有默默地注視他那麼久,卻仍然敵不過你轉身而去的一個背影,這世界,又有什麼公平可言呢?
——上帝把一切幸運都給了你,可是你把不幸留給他,也留給我。
其實,葉菲不知道,對餘樂樂自己來說,這場戛然而止的愛情所帶來的也是看上去很好卻從內心深處發冷的感覺。
新學期開學後,餘樂樂英語失利與初戀夭折的訊息同時傳播開來,幾乎很短時間內就成為大家同情與關懷的物件。善良的人們總是同情弱者——那個強勢的女孩子、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女孩子似乎轉眼就被大家忘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瘦、安靜、惹人憐的女孩子形象,讓人看在眼裡就忍不住想要去疼。
也是因為有了“英語四級”的藉口,餘樂樂大著膽子推掉任遠安排的許多活動,任遠不高興,可是又沒有理由反對。餘樂樂漸漸從學校裡最光輝燦爛的光環中心退出來,師弟師妹們覺得可惜,然而又真心希望她能在下次考試中透過英語四級,便給予她很多祝福。再加之她為了學英語週末常常不回家,便有了很多機會和同學們相處的機會。週末,一群年輕的男女生去KTV唱歌、去海邊打球、去附近廣場放風箏,在人聲鼎沸中餘樂樂漸漸可以麻痺自己的記憶,不去回想那些讓人難過的人與事。她的笑容也漸漸多起來,一切都似乎沿著她曾期待的那種軌道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