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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貨車從萬森出發了,這兩個朋友在他們決鬥以後,就是躺在這同一輛車子裡,昏迷不醒地給帶到盧佛官裡的。這輛車子現在緩緩地穿過聖安託萬街。一路上,看熱鬧的人人山人海擠得緊緊的,好象兩眼發呆、嘴巴僵住的塑像一樣。
這是因為太后在這一天要給全巴黎的百姓看到一個令人心碎的場面。
這輛我們提到過的雙輪運貨車,穿過一條條街道向前走,在車子裡面鋪著的一點點麥稈上,躺著兩個年輕人,頭上沒有帽子,全身穿黑,互相靠著。柯柯納把拉莫爾抱在自己的膝蓋上。拉莫爾的頭伸到車子的橫檔上面,他的茫然的眼睛東張西望著。
這時候,人群的貪婪的眼光都渴望深入到車子最裡面的地方,他們擁擠著,站得高高的,踮超腳,立在牆腳石上,緊緊抓住高牆的凹陷進去的地方。當他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兩個走出痛苦迎向死亡的人體的時候,他們都好象得到了滿足。
上面說過,拉莫爾就是死也不招認一件歸罪於他的事情,相反,人們肯定地說,柯柯納經受不了痛苦,把什麼都揭露出來了。
因此,大家從四面八方叫著:
“瞧呀,瞧那個紅頭髮?是他招了供,是他把什麼都說出來了;這是一個膽小鬼,他害另一個人送掉性命。那另一個人,是條好漢,什麼也沒有供認。”
兩個年輕人聽得很清楚,一個是受到讚揚,另一個是被人辱罵,在他們悲傷地向前進的時候,讚揚和辱罵都一直陪伴著他們。拉莫爾緊握著他朋友的雙手,這個皮埃蒙特人的臉上露出崇高的蔑視的神情,他在骯髒的雙輪運貨車上面望著那些愚蠢的人,好象站在一輛凱旋車上望著他們一樣。
厄運完成了它的卓越的業績,使柯柯納的臉顯得無比高貴,彷彿死亡將把他的靈魂列入神的行列。
“我們馬上就要到了嗎?”拉莫爾問;“我已經支援不住了,朋友,我相信我就要昏過去了。”
“等一等,等一等,拉莫爾,我們就要經過蒂宗街,到達破鍾街了,瞧呀,你稍稍瞧一瞧呀。”
“啊,把我扶起來,把我扶起來,讓我再看一眼這所令人幸福的房子。”
柯柯納伸出手去,碰到劊子手的肩膀。劊子手坐在雙輪運貨車的前部,駕著馬。
“師傅,”柯柯納對他說,“請幫我們一個忙,到了蒂宗街的對面,車子停一會兒。”
卡博什點點頭表示同意,到了蒂宗街的對面,他讓車子停了下來。
拉莫爾靠了柯柯納的幫助,用力地站起來,淚眼模糊地望著那所寂靜無聲的、給封閉起來的小房屋,它就象一座墳墓一樣。
他嘆息了一聲,挺起了胸膛。
“永別啦,”他低聲自語;“永別啦,青春,愛情,生活。”
他無力地垂下頭來。
“勇敢些!”柯柯納說,“我們也許在天上能重新得到這一切。”
“你相信嗎?”拉莫爾低低地說。
“我相信,因為神父對我說過這些,尤其是因為我希望能夠實現。可是,我的朋友,你別昏迷過去!那些對我們看的混蛋在笑我們呢。”
卡博什聽了這後面幾句話,就用一隻手鞭打馬,另一隻手向柯柯納送過去一小塊浸透誘導劑的海綿,藥劑非常兇,拉莫爾嗅過以後,再拿來擦擦太陽穴,立刻就覺得人很涼爽,有了活力。
“啊!”拉莫爾說,“我恢復了體力啦。”
他吻掛在他頭頸上的金鍊聖物盒。
到了沿河街轉角的地方,繞過亨利二世建造的那幢可愛小巧的建築物,就看得見斬首臺象一個光禿禿的、沾滿鮮血的平臺立在那兒。這個平臺比所有人的頭都高。
“朋友,”拉莫爾說,“我希望先死。”
柯柯納第二次用手碰劊子手的肩膀。
“什麼事,我的紳士?”劊子手轉過身來問。
“好漢子,”柯柯納說,“你一心要使我高興,對不對?無論如何,你是對我說過的。”
“是的,我再對您說一遍。”
“我的朋友比我受的苦大,所以他沒有多少力氣……”
“怎麼樣?”
“是這樣,他對我說,他要是看到我先死,會感到萬分痛苦?況且,如果我先死,就沒有人把他抱到斬首臺上去。”
“好,好,”卡博什用手背揩著眼淚,說;“請放心,會照您指望的做的。”
“就一下子,對不對?”皮埃蒙特人低聲問道。
“就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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