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有那些他去過的地方。“來這裡看看,”一天晚上正當我們聊得起勁,他領我來到書架邊上,抽出一本威利舅舅和艾拉梅舅母家裡的一本百科全書。
他指著書中這些異域奇邦,介紹相關的風土人情和地域文化,建議我要多看看百科全書這類東西,開拓眼界。他還強調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裡的人為人處世、風俗習慣、宗教信仰,甚至膚色都與我們有著不同。當談到那裡的女子時,他的臉上浮現了笑容。他甚至會轉動地球儀,慫恿我大膽走出去,投身到廣闊天地,“克里斯,這世界就是個大牡蠣,你要自己去找尋裡面的珍珠。”
亨利舅舅的言行並沒有特意在暗示,出於某種原因,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可能會很有限。但是我今天再回顧過去,我甚至懷疑他是否在某種程度上意識到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所以就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自己的所聞所見所學盡數教給我。不管怎樣,也許他並沒有直接講出來,但是意思是十分明確的,做人,要敢想敢幹、敢做敢當。
這其中並沒有什麼消極或自私的成分在內,對於我就意味著要敢於夢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生活,追逐自己的夢想,這個夢想就紮根在我的腦海裡,與別人無關。
我倆最早的一次出遊是去了密西西比河,亨利舅舅還教會我游泳,天氣好的話,他還會帶我在河裡一起划船。有一次,我們又去了河邊,那天玩得最為開心,那還是在夏天,碧空萬里如洗,只聽到小船輕型發動機發出的聲響,空氣中瀰漫著汽油的味道。當時只有我們倆,亨利舅舅在後面開啟埃溫魯德發動機,我們在河面上飛速駛過,我就坐在船頭,雙腿搭在船的外側,踢著水面,水花四濺,落在臉上。那種爽徹肺腑的感覺遍及全身。小船推開層層波浪,清澈的河水也被驚擾,一漾一漾地拍擊著船底,激起細細的水霧輕柔地觸碰著我的肌膚和麵頰。
在小船上這麼坐著,屬於相當危險的姿勢,但也給了我無盡的快樂和難以名狀的美妙體驗。數十年後,在電影院裡,我看到《泰坦尼克號》的男主角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說:“我就是世界之王!”而當年在密西西比河上,我和亨利舅舅在一起盪舟的時候,那絕對就是這種感覺。看到我這麼開心,亨利舅舅也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神情,彷彿他已經完成使命,讓我走上正確的道路,而他也許不能永遠伴我左右。至少後來我就是這麼解讀我們那些最為珍貴的快樂時光的。
我和威利舅舅和艾拉梅舅母相處的第一個夏天就要過去了,一天晚上,我已經上床準備睡覺,突然聽到舅母的驚呼:“這怎麼可能!”接著就是舅舅和舅母兩人嗚嗚的哭聲。我坐在床上,內心充滿恐懼,不僅是我從小到大沒見過大人這麼痛苦失色,而且我知道是亨利舅舅出事了,一定是他出大事了。有種徹骨的痛在屋裡肆無忌憚地蔓延,連我睡的小閣樓上也沒有幸免。我最最虔誠地祈禱,主啊,千萬別是我的亨利舅舅。我無法入睡,一遍遍地祈禱,感覺到如此的無助,無力改變眼前發生的一切。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舅母艾拉梅鏡片後的眼睛又紅又腫,用悲傷痛楚的聲音告訴我們:“亨利舅舅出事了,昨天,他淹死了。”
震驚傷痛之餘,我不敢相信他真的就這麼走了,而且更不能接受他是溺水而亡,他諳熟水性,做事謹慎,這怎麼可能呢?絕對不可能的事情。舅母還在說著事情的經過,我知道她是在講給我聽,因為三個弟弟太小,根本不懂,但是我似乎麻木了一般,整個人彷彿已被噩耗擊碎。我又回到自我保護的靜止不動狀態了,我拼命回到現實中來,努力分辨著舅母的聲音,試圖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亨利舅舅那天是去小島上釣魚,錨鬆動了,小船漂離了岸邊,他想游過去把船拉回來重新泊靠,結果被一股強大的暗流帶走,再也沒能回來。
亨利舅舅不止一次告訴我暗流的危險,從水面上根本看不出來,他這麼告訴了我不知有多少遍。怎麼可能他自己不知道呢?這怎麼可能呢?我的心彷彿要碎成齏粉,但是有種力量攔著我不允許我這麼做。有種感覺告訴我不可以哭,因為我知道只要眼淚一流下來,就不可能停住。所以我就硬撐著,讓那生命中難以承受的重量化為一個巨大的問號,然後使勁把它壓下來,壓到心底的最深處,壓到我心中的暗流之中,將它吞噬。
我和緹緹舅母參加過許多葬禮,本以為我會從容面對亨利舅舅的葬禮。但是,當初我和緹緹舅母在一起的時候還太小,再說那些同一教區的死者我們其實並不怎麼熟悉。但這次完全不同,對亨利舅舅的逝去我全無準備,我一直在等人說這一切是個誤會,舅舅不過又是去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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