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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花雀五拍桌。“江某沒有看錯人,於兄果然是好漢!來,我們先喝一杯!”
於潤生離去後,花雀五仍愣愣地坐著獨飲,默默回想剛才於潤生的言行舉止。一個完全無法讓他猜透的男人。
雖然廳裡以至整座“江湖樓”都佈滿他的精銳手下,花雀五仍然感到,剛才面對孤身一人的於潤生時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義父,你認為如何?”
龐文英從屏風後負手步出。
他走到窗前,俯視午後安東大街上熙來攘往的人群,似乎想從中找尋於潤生離去的背影。
第四章 不生不滅
塵世間億萬眾生就像處身於一個不斷向前滾轉的宿命巨輪之上,只有畢生拼命地逆向攀爬往輪頂,才能免卻粉身碎骨之災。
在這個沒有終點的爬升歷程裡,無時無刻不會遇到阻礙自己的競爭者。鬥爭不息,生死立判。有人繼續那兇險殘酷的程序,有人則墮落永劫不復的輪底。
巨輪輾過,枯骨萬里,腥臭飄揚。
黃昏是破石裡最髒亂吵鬧的時分:付出了一整天與工酬絕不相稱的勞力後,粗工苦力們拖著疲睏飢餓的身體回家;四周破落屋宇間瀰漫著濃濁的炊煙油氣;娼妓剛剛起床,忙著把劣等胭脂塗抹在顏色不健康的臉上,準備另一夜的迎送……
於潤生在此時回到家。
踏進大門。木房裡,龍拜獨自沒精打采地擲著骰子;齊楚蹲在窗前,眉宇間充滿憂鬱——近月來他總是不時露出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狄斌在努力翻找屋中剩餘的糧食;葛元升拿著一方溼布巾在不斷抹拭修長的雙手……
他們全然不知道:就在他們處於這種渾沌無聊的狀態同時,自己的命運已發生了驚心動魄的變化。
“看我帶了誰回來?”於潤生放聲說話,四人才發現老大出現在門前,同時瞧過去。
於潤生不必讓過一旁,他們也能看見站在他身後的人。因為那個人整整高出於潤生一個頭。
“五哥!”最先呼喊的是狄斌。他跳躍過去抱著鐮首的粗壯臂胳。他哭了。
鐮首朝狄斌微笑。他的手臂把狄斌整個人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肩頭上。狄斌的頭差點兒碰上門楣。
葛元升堅實有力地在鐮首胸膛擂了一拳。鐮首一動不動,左手把葛元升的拳腕握住。兩人四目交投,無言互相點頭。
“老五,聽說你在牢裡出名啦!”龍拜拍拍鐮首的肩膀說:“叫‘拳王’,對吧?”
“老大。”齊楚眼神中有點不可置信。“你用了什麼方法把老五從牢里弄出來?”
於潤生神秘地笑笑,卻沒有回答,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囊,拋到狄斌手上。
狄斌從鐮首肩上跳下來,抹去歡樂的眼淚。
“白豆,去買些好吃的東西回來!我們要好好吃一頓!”
龍拜用聽的也知道,那布囊裡最少也有十兩銀子。
狄斌正要出門時,於潤生又說:“也買些燈油回來。今夜我們要談得很晚。”
龍拜嚼著鮮美的雞腿肉,回想上次吃雞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他感動得快要哭泣。
當然還有酒。但於潤生吩咐只能開一瓶。他們今夜還有許多事情要談。
“四哥,你吃得很少啊。”鐮首把一塊紅燒肉放在齊楚的碗裡。“生病了嗎?”
“沒什麼。”齊楚瞧著紅燒肉的眼睛仍是心事重重。
於潤生吩咐狄斌把雞和肉都分出一些,拿給雄爺爺分享。
狄斌回來時,眾人都已吃飽了,正小口小口地呷著劣等的清酒。
於潤生忽然把一件東西放在桌子上。“你們認得這東西嗎?”
除了鐮首外,其他四人都認得:那是刺殺萬群立時那面沾血的羊皮地圖。
“你們也許知道這地圖的來歷吧。那一夜,朝廷軍先鋒營犧牲了九個探子兵的生命換來這幅地圖。我知道得很清楚。因為我是第十個。我是唯一活著把它帶回營寨的人。”
“事實上那個晚上只有八個探子兵死在敵人手上。”
眾人不明白他的話。“那麼第九個呢?”龍拜問。
“是我殺死的。”於潤生說這話時連眉毛也沒有揚一揚。
齊楚和狄斌都不由感到一陣震慄。
“那一夜,我們十人前去探索敵營。把敵方營寨佈置詳細視察過後,我們乘著黑暗折返,卻不幸遇上了巡邏的敵方騎兵。八個人被當場打死了。只有我和另外一個探子兵躲進了矮樹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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