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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領送煤券時,他們把煤袋摞到平板車上。裝袋的人乾得很快,輪到我們送煤了,漢農先生坐上平板車的左側,輕輕揮了一下鞭子,示意我去右側坐。爬上平板車可不容易,它實在太高了,還堆滿煤袋。我想從車輪爬上去。漢農先生說我不可以那樣幹,一旦把馬套進車轅,就千萬別把手或腿靠近車輪。馬可能會突然來了興致,想散散步,那樣你的腿或胳膊就會捲進車輪裡,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和身體分家。他衝那馬吆喝:駕,馬晃了晃頭,馬具扯得嘎嘎響。漢農先生笑了。這匹傻馬勤快,他說,幾個小時都不會停下來扯扯馬具。
下雨了,我們把舊煤袋披在身上。漢農先生倒咬著菸斗,免得淋溼菸草。他說雨會讓所有的東西都變沉,但抱怨又有什麼用,你怎麼不去抱怨一下非洲的太陽?
我們穿過薩斯菲德橋,去恩尼斯路和北環路送煤。這裡住的都是有錢人,但漢農先生說,他們從口袋裡掏小費是很不爽快的。
我們有十六袋煤要送,漢農先生說我們今天挺幸運,因為有些人家要了不止一袋,他可以不用車上車下地爬,摧殘他那兩條腿了。我們把車停下,他跳下車,我把煤袋拖到邊上,放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人家門口有空地,你可以把車上的板門一拉,直接把煤袋倒空,這很方便。有一些人家有很長的後院,漢農先生只好忍受著雙腿的疼痛,把煤袋從車上扛到後門前的小棚子。啊,老天,弗蘭基,啊,老天,這就是他惟一的抱怨了。他爬回車上,讓我拉他一把。他說要是有輛手推車就好了,可以用它把煤袋從車上運到人家裡,那可就有福了,但一輛手推車得花掉他兩週的薪水,誰買得起呢?
煤送完了,太陽出來了,平板車也空了,馬都知道它一天的工作結束了。坐在平板車上向前看,馬一顛一顛地走過恩尼斯路、夏農河橋,來到碼頭路。漢農先生說送了十六袋一百磅重的煤和泥炭的人,應該喝上一杯啤酒,給他幫忙的小男孩也該來一瓶檸檬水。他告訴我應該去上學,不要像他那樣拖著兩條爛腿,沒完沒了地出體力。要上學,弗蘭基,離開利默里克和愛爾蘭。這場戰爭總有一天要打完的,你可以去美國、澳大利亞或隨便哪個大國家,看看一望無際的景象。世界是廣闊的,你可以進行一番偉大的冒險。若不是這兩條腿,我就跟其他的愛爾蘭人一樣,跟你父親一樣,去英國的工廠賺大錢了。不,不能跟你父親一樣。我聽說他把你們弄得走投無路了,嗯?我不明白一個頭腦正常的人怎麼會撇下妻子和孩子一走了之,讓他們在利默里克的冬天飢寒交迫?上學,弗蘭基,上學。讀書,讀書,讀書,趁你的腿還沒有爛,大腦還沒有完全崩潰,趕快離開利默里克。
馬在路上“嗒嗒”地走著,我們到了煤場,餵它吃了草喝了水,給它刷了刷毛。漢農先生一直在跟它說話,稱它為“我的老草王”。這匹馬打著響鼻,在漢農先生的胸前蹭來蹭去。我很想把這匹馬帶回家,讓它待在樓下,我們住在樓上的義大利。不過,就算我能把它弄到屋裡,母親也會衝我大嚷:這個家裡最最需要的不是一匹馬。
從碼頭路回來的街道太陡了,漢農先生帶著我沒法騎車,我們便下車走路。他的腿一直在疼,費了很長時間才到亨利街。他一會兒靠在腳踏車上,一會兒在人家屋外的臺階上坐坐,咬著菸斗玩。
我想知道什麼時候能拿到這一天工作的報酬,要是我拿著漢農先生給我的一先令,或是別的什麼東西進家的話,媽媽可能會讓我去利瑞克電影院看場電影。現在已經走到南方酒吧
的門口,他叫我進去,說不是答應了讓我來一瓶檸檬水嗎。
帕姨父正在酒吧裡坐著,渾身上下跟平時一樣黑。他旁邊坐著比爾。蓋文,渾身上下跟平時一樣白,大口喝著黑啤酒。漢農先生招呼說:你好嗎?說著,在比爾。蓋文的旁邊坐下。酒吧裡的人哈哈大笑起來。老天啊,酒吧夥計說,瞧瞧那兒,兩個煤球跟一個雪球。酒吧裡各個角落的人都擁過來,看著這兩個黑炭人中間夾著一個石灰人。他們想請《利默里克導報》的人來拍張照。
帕姨父問:你怎麼也弄得一身黑,弗蘭基?你掉進煤井裡啦?
我在幫漢農先生送煤。
你的眼睛看上去好恐怖,弗蘭基,就像在雪地上撒尿衝出來的洞。
那是煤灰,帕姨父。
回家時洗洗。
我會的,帕姨父。
漢農先生給我買了一瓶檸檬水,又給了我上午工作應得的一先令,叫我現在就回家,說我是個特棒的工人,下個星期放學後,我還可以幫他幹。
回家路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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