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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所取得的成就,我們已經敘過兩點:拓展疆域與改革制度。前者先因劉宋自身的混亂而得手,其後又因為形勢判斷的失誤而止步淮水;後者的三大制度則均由她本人親自決策和推動。隨著制度的不斷完善,鮮卑人的魏國胡氣越來越淡,而漢風則越來越盛。
馮太后的另兩點貢獻,是興辦學校與尊崇儒禮,這兩點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從教育和禮儀上對北魏進行全盤儒化,或者說是全盤漢化。她比崔浩更明白一個道理,想讓鮮卑人接受儒家傳統文化,最重要的不是齊整人倫,而是需要從內部對上層貴族著力改造,這種改造或許是表面的、膚淺的、容易接受的,但恰恰是這種表面的膚淺,卻可以引發日後的連鎖反應,最終實現真正的漢化。
所以馮太后著力培養的物件遠不只是皇帝拓跋宏一人。太和九年(公元485年),皇弟拓跋禧、拓跋幹、拓跋羽、拓跋勰等人同時被封王,馮太后就乘此機會,在平城設立皇家學館,選拔最有學問的老師,組織他們學習儒家文化。這個措施很有意義,為什麼呢?因為拓跋鮮卑人是馬上得的天下,所以早期他們的貴族子弟從小所受的教育,主要就是騎馬、射箭這類硬功夫,以及透過實戰積累的指揮經驗。對於儒家文化的精髓,他們並沒有很好的機會認真汲取和領略,所以拓跋珪才會問出“天下書籍有幾許”這樣的準弱智問題。同時,也是佛教文化在貴族中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馮太后深諳“文化薰陶要從娃娃抓起”的道理,既然這些親王將來是北魏的棟樑,那麼把他們薰陶成“鮮卑皮漢人骨”就非常必要了。果然,這一代人成為北魏皇族中承前啟後、推行徹底改制、影響最為深遠的一代。尤其是拓跋勰,在學館中已經表現得聰明好學、出類拔萃,文章寫得一級棒,拓跋宏也特別喜歡這個弟弟,兄弟倆的關係非常好。
對於拓跋宏本人,馮太后則更是著力培養,為他編了一本專門的教材,叫做《勸戒歌》,這個東西其實很像後世的《三字經》、《子弟規》,每句押韻,讀來朗朗上口,既容易記,又有助於學習道理。馮太后一共編了三百多章,稱得上是兒童教材編寫的勇於實踐者,大約也是古往今來教材編寫者中實權最大的一位了吧。此外她又寫了十八篇《皇誥》,在宴請百官的大殿之上以詔書的形式頒佈,作為皇帝學習的指南、為人的準則以及施政的綱領。
尊崇儒禮方面的舉措,則基本是與三大制度的頒佈同步進行的。太和九年(公元485年),北魏下詔全面禁止卜筮和讖緯,一旦發現,統統焚燬,私藏不報者一概處死。讖緯這個東西,我們在《縱橫十六國》中也專門介紹過,興盛於漢代,一度成為統治者維護地位的重要工具,其影響至北魏前期已經小了許多。對於亂世迭興的政權,讖緯學說是有利的,而對於北魏太武帝之後長期治世的局面它可就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加之佛教風頭正勁、玄學日益興起,讖緯已退居二線。北魏在這個時候又來這一招,自然是把讖緯推入了萬丈深淵。
太和十年,北魏規定官員公服的等級。公服按照品位級別的不同,用不同顏色來區分,從高到低分別是朱、紫、緋、綠、青。這種等級顏色化的創意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們已經很難考證,最大的可能性是借鑑魏晉時期的舊制。無論如何,這是歷史上第一次有文獻記載以顏色來區分品位。這一制度演變到唐宋,官服逐漸減為紫、緋、綠、青四種,所以“朱紫”、“紫蟒”也就成了高官顯貴的代名詞,所謂“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太和十一年,北魏又嚴格稽核、統一規定典禮樂章,不屬於雅樂的全部擯棄不用。這顯然又是繼承了儒家思想極其重視音樂文化的特點,到了孝文帝統治中後期,北魏的宮廷文化已經與傳統漢族王朝非常接近了。
太和十四年(公元490年),馮太后病故於平城太和殿,享年四十九歲。從小接受馮太后諄諄教導的孝文帝悲痛欲絕,整整五天滴水不喝,大臣們極力進諫,他才勉強喝了一碗粥。馮太后崇尚節儉,遺言中強調要喪事從簡,不必設定各種陪葬器具。但孝文帝不顧高閭、遊明根等人的反對,執意將陵墓拓寬六十步,以達到皇陵的規格。值得一提的是,這位文明皇太后並沒有與他的丈夫文成帝拓跋濬合葬,而是於生前自行在方山(今山西平陽北)選擇了一處墓地。
傳統史家多將太和年間北魏的興盛發達歸功於孝文帝一人,直到國學大師呂思勉在他的《兩晉南北朝史》中提出:“孝文之為人,蓋全出文明太后所卵育;其能令行於下,亦太后專政時威令夙行,有以致之;故後(太后)實北魏一朝極有關係之人物也。”史學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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