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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思齊的身體識趣,不然自己還得“一不小心”再給他一手刀。
霍改這娃平時看著挺禽獸,關鍵時刻禽獸不如。他不會允許任何人阻擋自己復仇回家的腳步,樹擋焚林、石擋轟山、人擋屠城,絕對心黑手狠,冷酷無情。萬思齊只是不幸地來早了點,倒黴地撞見了不該撞見的東西,然後又忘了表示對敬酒的滿意之情,結果只剩下了吃罰酒這條路。
兩個時辰後,萬思齊從昏睡中醒來。
“三少呢?”這是萬思齊醒來的第一句話。
丫鬟走上前來將床帳掛好:“三少爺在屋裡養傷。”
“什麼,他受傷了?”萬思齊猛地起身,腦仁一疼,又重重跌了回去。
丫鬟忙湊上前,替萬思齊揉著太陽穴:“爺,您沒事吧?大夫說您只是累得狠了,並無大礙,故而沒有開藥。奴婢給您熱著粥呢,您要不要用點兒?”
萬思齊從眩暈中緩過氣來,揮開丫鬟的手道:“我昏迷之後的種種事情是三少安排的麼?”
“老爺英明。”丫鬟輕輕地整著被角。
“那送他回來的人已經走乾淨了對吧?”萬思齊揉了揉眉心問道。
“是的。”丫鬟恭敬回答。
萬思齊沉吟片刻,冷冷吩咐:“去把三少的大夫、書童還有管家帶過來,我有話要問。”
“那粥……”丫鬟猶疑道。
“怎麼?”萬思齊掃了丫鬟一眼。
丫鬟小小聲道:“三少吩咐了,等您醒來就立馬把粥給您端上來。他說您勞頓了一路,多半沒吃什麼東西,得儘快調養過來。”
“這般貼心……這小子肯定又幹了壞事兒了。”對霍改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性格知之甚深的萬思齊忍不住笑著搖搖頭。“罷了,你將人喊過來後就把粥端上來吧。”
直面冰山融化奇景的丫鬟兩頰飛紅,嬌羞退場。
一炷香之後,萬思齊來到霍改臥房前,推開了門。
撩起的床簾裡露出少年粉嫩的側臉,垂了羽睫,嘴唇開合,似夢非夢,似醒非醒:“圓出於方。方出於矩。矩出於九九八十一。故折矩……”
萬思齊看某人在那兒閉著眼背得歡,索性又湊近了些,少年綿軟得好比雛鳥絨毛的聲音就這樣輕飄飄地塞進了耳朵。“以為勾廣三。股修四。徑隅五。既方其外……”
“半之一矩。環而共盤。得成三四五。兩矩共長二十有五。”清冷的嗓音在室內響起,接上了少年糯軟的誦句。
“大哥?”霍改扭頭看向近在咫尺的萬思齊,一副從剛剛學海驚醒的架勢。
萬思齊面沉如水:“我記得你一向不在晚上看書的,怎麼今兒破例了?”
霍改確實不喜歡用油燈,那油燈的亮度就跟郊區公廁似的,還忽明忽暗的,用久了這眼睛肯定得報廢。所以若非特殊情況,霍改絕對不會在晚上埋頭奮發。
“我在等你啊。”霍改眉眼彎彎,笑得那叫一個純良可愛。“我本以為你還得再睡一會兒呢。”
萬思齊在床邊坐了,將書抽走,直接開口:“給我看看你的傷。”
“傷在大腿上,不方便給你看。”霍改頂著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淡定回答。
“我知道,我要看。”萬思齊眼神堅定。
霍改眼神更堅定:“你不是大夫,不需要對傷下藥;你不是藥童,無需親手敷藥。那麼,你有什麼理由非要我給你看?”
霍改對於非攻略人物,一向保持著一顆“珍愛生命,遠離勾搭”的心,要是不小心把那誰誰給掰彎了,那不純屬給自個兒增大工作量麼?
“你不希望我管這件事?”萬思齊這話雖然是問句,但毫無疑問是陳述句的口氣。
“嗯。”霍改含糊地應了聲,將書從萬思齊手中抽回,心不在焉地翻著。
“我知你到坤城來,必是另有打算。但你既不想我管,我也不會自討沒趣。只望你能有些分寸,別再受傷。”低沉而溫良的嗓音平靜無波,卻又暗湧深沉。
霍改扣了書,微微笑了,生動而柔軟,有如迎風飄舞的白絮:“不知大哥你這麼急趕到坤城來是為的是哪般?是因為擔心小弟麼?”
“不是,我趕著過來解決些店鋪上的問題。”萬思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樣子,卻是別過了頭去,耳尖紅紅。
“喔。”霍改點點頭,深感欣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老子報仇,從早到晚,哪兒有閒功夫去應付萬家的事兒,萬思齊上趕著跑來的原因跟自己全無關係,自然是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