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完一場冷雨,到處都是積水,水油膩膩的淌進沒了下水井蓋遮掩的黑窟窿裡。天有些冷下來,飯騰著熱氣,人人豎著雪白的襯衣領子。
那夥人原本還說笑著,見那輛車的車燈在眼前暗下去,都瞪著眼睛。這個推那個:“找你的?”“我可不認識。”嚴維也推攘著,“找你的吧。”後門開了條縫,有人嚎了句什麼,這幾個人就端著飯盒陸陸續續進去了。鬱林搖下車窗,等了幾分鍾,嚴維才躡手躡腳的繞出來,“嘿,你怎麼來了。”
鬱林看著他,說:“上來吧。”嚴維沒動,鬱林笑了下,“上來啊。”嚴維慢吞吞蹭過來,蹲下去,頭微微探進車裡,“幹嘛?”
鬱林想從裡面推開車門,讓嚴維坐進來,只是那家夥正蹲著,要推門非打著他不可。原來兩個人做什麼事情都一個調,配合完美,現在卻事事磕磕絆絆。嚴維耙著頭髮,口裡說:“我上班呢。”好半天才後退了半步,讓鬱林把車門推開。嚴維坐進去,靠著舒適的椅背,輕笑著:“來這裡幹什麼,那些人都精著呢,要知道我認識個有錢的,以後還撈得著什麼便宜。”
他伸手探到褲兜裡,摸出盒煙,已經被坐得有些變型了。鬱林從後視鏡裡,看見他嘴裡叼著個菸捲,到處找火機的樣子,喉結動了動,揚手就把那盒東西扔了出去。嚴維有些嚇到了,把那根菸拿出來,握在掌心裡,笑著說:“我就偶爾抽抽,沒煙癮。”鬱林皺著眉頭,低聲說著:“跟誰學的,扔了。”他看嚴維呆著,又低吼了句:“扔了。”
鬱林看著嚴維發洩似的把揉碎的菸捲丟了出去,才俯身替他繫上安全帶,慢慢的倒車繞出去。“你從哪裡買的假證件。最近查的嚴。身份證什麼的,等都補辦好了,再出去闖闖,也不遲。”嚴維看著窗外,哈哈笑著:“沒事,我自己擔著呢,在家……屋子裡呆著實在是沒意思。都弄成這樣了,還指望著讓你養著,算個什麼事啊。”
鬱林把耳麥帶上,自古自的開車看路。車燈很柔和,照著他端正的側臉,他的氣場像個龍捲風的漩渦。嚴維想著他們年輕的時候,事事順著他的鬱林,身形欣長的像灌木叢裡的一株喬木,穿著白色的,沒有一點汙漬的套頭毛衣,真漂亮。
24
那年,天氣剛冷下來,學校裡衣服都穿的參差不齊。有人早早套上了毛衣毛褲,有人還是短袖,早晚特別冷的時候,外面才套上校服外套。接下來連降幾場雨,一天冷似一天,嚴維豎著領子挨著,拉鍊只肯拉到胸口,打扮的“不怕冷”些,似乎也成了氣概。
但那也是晚秋的事。進了臘月,多大的氣概也給磨得沒了影。進了教室,個個形容臃腫,鬱林外套底下是一身高領的黑色毛衣,領口露著點白襯衣的領角,穿的很靠譜。正在混慢班的嚴維不行,挺精神機靈的一個人,每到了冬天就蔫了。頭髮睡覺醒來亂七八糟的,被枕頭弄的翹一塊扁一塊,也敢出門。他來來去去沒件正經的冬衣,外頭又冷,只好一股腦穿著,顯得外套下鼓鼓囊囊,邊走邊擦眼屎。也不是不喜歡乾乾淨淨,只是天一冷就賴床,就渾身都懶。懶和形象是天敵。
他哥們到了冬天和他八九差不離,特別是沒另一半的,嫌冷,一週洗一次澡,越發邋遢。有幾個還開始長鬍子,嘴巴上面毛絨絨覆一層黑毛,不知道剃,長相更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鬱林開頭還找過嚴維幾次,嚴維凍得只想著冷啊冷啊,都是敷衍幾句,漸漸的各忙各的。到了月中,有哥們說哪家遊戲廳裝了暖氣,幾個人樂得興沖沖的翹課。學校東角有堵牆,比旁邊都矮了半個身子,雖然上面灑滿玻璃渣,還是一翻就過去了。翻出去後,玩俄羅斯方塊,玩ARC,磨一個下午。晚自習點名的時候才逛回來。
就這樣混到接近聖誕,街邊的小賣鋪,都換上了過洋節日的擺設。聖誕樹上掛滿紅封,最開始店老闆還喜歡往利是紅封裡賽個一角兩角的,後來被偷怕了,全改成空的。每家店門口都擺了兩三個長方形的紅塑膠筐,裡面裝滿賀卡,有指頭長的卡片,也有巴掌長的,書本那麼長的,最貴的一開啟就播音樂,小紅燈泡一閃一閃的。嚴維蹲下去挑了會,大概是想送人,沾了一手金粉後,又覺得沒意思,手插在褲兜站起來。
學校隔壁新開了家麵館,面寬,量足,吃飽了,嚴維他們幾個時常就坐在店外的鐵欄上曬太陽,一邊曬一邊揉眼睛,打哈欠。有撞過鬱林幾次,七八個女娃,兩三個男的,一起走,鬱林走在隊伍後面,不怎麼合群,偶爾應幾句。嚴維知道自己這時候不好看,就不樂意讓鬱林看見,往往偏著頭,直到他們走過去。兩個人生疏些熟絡些,也就是那回事,只要不傷筋動骨,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