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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這說的是啥話?這方圓百里,大哥您雖然算不上是老大,但誰不知道你傳家守業是這個!”何老拐豎起個大拇指。
“哎……如今是兵慌馬亂,人心惶惶啊。我們這還好,畢竟偏遠,守住幾畝良田,再有個好的年景,也能飽個肚子,安穩地過個日子。聽說中原地帶就不行了,今天這個殺過來,明天那個殺過去。燒的燒搶的搶,兵禍匪禍,加上天災,這日子真沒法過。這樣下去,我們這地方有一天也會成為那個樣子啊。這大院我都是保一天算一天了”。何大清望著逐漸黑下來的天,慢悠悠地說。
“大哥,我正是來找你商量這事。縣裡籌備剿匪的事你也聽說了。這年月,就是一個字:亂!,亂就亂在一個傢伙上:就是槍!誰有槍誰就是爺。那些打來殺去的,不都是仗著手裡有幾桿搶嗎?就亂轟轟地搶地盤,誰都想當皇帝呀。他王鍋盔不也是仗著有幾桿槍嗎?佔著九里坪吃香的喝辣的。縣裡這次進山剿匪是好事啊,縣保安團有幾個人?還不是要徵糧加捐擴充實力?這次柳河鎮要成立護鄉團,組織人手,買槍枝配合剿匪。不瞞大哥您說,這護鄉團的團長就是兄弟我了。等這剿匪完了,這隊伍還不是在咱們手上?別說是何家灣,就是這柳河十里八鄉的,還不都是在我們的槍桿子下罩著?”
何老拐一口氣說完這番話,低頭喝了口茶,看何大清的反應。屋裡已經黑得只看見影子了。何大清依然在抽他的煙,渾濁地咳嗽著,起身將一口濃濃的痰吐出屋外。
何老拐感覺時機成熟了,趕緊說:“所以,這次希望大哥帶個頭,踴躍捐糧。到時候就有了自己的一杆子人馬,這何家的良田大院還愁保不住?”
“哎……好到是好啊。但這槍到你手裡,就不是好事了。你還不飛起來吃人?”
“大哥,你這話說得。我也是為咱們何家呀,哪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哈哈……何老拐何老拐,怪不得人家都這樣叫你。你的花花腸子可真不少啊。說白了吧,要是真的為柳河鎮的十里八鄉保平安,這錢我出!但是,……哎,不說了。這次,我不出!上上下下,你們的小算盤打得精得很啊。”
何老拐在他大哥那裡碰了一鼻子灰。氣乎乎地出來時,天已經黑盡了,街上的人家都已經上好了門板,只有幾個老太太孤獨在坐在門口的屋簷下,同路過的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打著招呼。
山 棒 客 (19)
三、
何老拐轟轟烈烈的徵捐活動,就像他使勁憋了屁,放了,臭了一下,沒了蹤跡。這讓他很窩火。
這剿匪的捐糧的成敗,關係到他何老拐的前途和命運。何老拐曾經無數次躺在馬紮椅上,燒著煙,幻想著他拉著一杆子隊伍,威風凜凜。吃香的喝辣的。誰見了都得喊他一句:“何隊長,何大爺。”讓他恨得咬牙的是他大哥何大清,“他瞧不起我!哼,要不是看他是老子的哥,老子就要讓他吃老子耙下的屎!”
何老拐拉下架子,笑嘻嘻地勸說了幾乎何家灣的每一戶。除了喝上一碗茶水,聽上鄉親的一通訴苦,他沒拿到一顆糧食。有些就乾脆放出話來:“老子不交,叫他們來把老子逑咬了!”。連一向老實膽小的秋全,也竟然不交。秋全的理由讓他來氣。秋全說:“我們小家小戶的,幾畝薄田,能交多少嗎?只要族長交了,那就扛了個大頭了。我們也就沒得說。”
從秋全家出來,何老拐就下了決心。狗日的,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不給點上點顏色,你不知道我是開染房的。
何老拐知道,想要在何家灣順利徵糧,就得先砸開何大清這個硬核桃。
何老拐畢竟是何老拐。彎彎腸子多。何老拐進了趟城,回來就有了主意。
何老拐從縣城回來的第三天,柳河鎮就遭了棒客!!
柳河鎮大戶黃賢堂遭棒客的事,像在柳河灣裡投了個重型炸彈。柳河沿岸的大小村莊,溝溝坎坎的。人們三五成群地議論著。
“夠日的,好狠吆,還燒了三間房,打死了四個。”
“今年打的新米呀,搶了好幾百擔。那要是放在我家,我天天吃白米乾飯”
老太太們顫慄著:“造孽吆,造孽吆,搶糧就搶糧嘛,莫傷人嘛,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
“聽說來得好凶哦,蒙著臉,打起火把,明晃晃的長搶都有好幾十條!”
何老三何成禮是在吃早飯的時候聽說的。他端上碗蹲到秋全家的茶鋪子前的簷坎上,聽著鄉親們議論紛紛。
“狗日的王鍋盔,連窩邊草也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