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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作業、定期考核、演講比賽,再配合形象化的階級教育,觀看反映階級壓迫和階級反抗的戲劇、開訴苦大會,憶苦思甜,搞得轟轟烈烈。半年學習,收益不淺,確有茅塞頓開之感,就此確立了我的人生道路。在今天看來顯得有趣的是,當初給以美英戰俘為主的“聯合 國軍”戰俘安排政治學習,基本教材也是“馬列主義ABC ”。馬列主義歷來被馬列主義者認定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既然中國知識青年能接受“馬列主義ABC ”,被迫放下武器的國民黨官兵能夠接受“馬列主義ABC ”,那末,西方戰俘也應該能夠接受“馬列主義ABC ”,因為階級劃分的原則世界相通,西方戰俘的極大部分也出身於普通下層階級家庭,何況他們文化程度高,也屬知識青年……那時候,許多政治教育工作者的想法,就是這麼樸素,這麼,純正。
從這一判斷出發,各俘管單位同時開始對“聯合國軍”戰俘實施以馬列主義為基本內容的重點教育。首先組織一批水平比較高的馬列主義教員和英語翻譯,把戰俘們集中起來上大課。
開頭的時候上大課,不管講什麼內容,·戰俘們都樂意參加。這是自由活動的大好機會,平時生活不允許超越中隊範圍,一上大課,各中隊“同學們”匯聚一起,可以找同鄉找朋友一起碰碰頭聊聊天,這該有多麼愜意! 他們談話的主要內容,便是相互交流各自家信中傳來的不同資訊。呵! 故鄉故土和親人,全世界不同國籍不同民族的人們,無不關心各自的故鄉故土和親人,相隔越遠越久,思念越深越切。“甜不甜,故鄉水; 親不親,故鄉人。”這也是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
這樣,每次上大課,都成了小聚會,不管臺上教員引經據典講得唇焦舌幹,臺下三三五五湊成一堆堆,嘁嘁喳喳地神聊,秩序很糟,完全談不上講學效果。後來,教員和基層行政幹部發動戰俘班長和學習積極分子,一起整頓學習紀律,規定上課時必須認真聽講,禁止大家隨意找老鄉找朋友聊天扯淡。在各班民主會上,不少戰俘發言,表示願意端正學習態度,他們說志願軍既然把我們當作同學看待,志願軍工作人員也參加聽課,一視同仁講平等,不守紀律實在講不過去。學習氣氛從此有了明顯的改變。
馬列主義對戰俘來說,畢竟是一門新學問,任何新東西總會引起人們的好奇心。聽著聽著,一部分戰俘果然聽得入了神,還自覺地做筆記,提問題,寫牆報稿,開討論會時踴躍發言。許多觀點,他們都覺得十分新鮮,十分有趣: 原來,在家的時候當工人替資本家幹活,並非資本家養活了工人,而是資本家剝削工人的剩餘價值;原來,宇宙是物質組成的,是存在決定意識,而不是意識決定存在;原來,不是上帝創造人,而是勞動創造人,勞動使猴子變成了人; 原來,天上並沒有天堂,真正的天堂是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共產主義社會……這些聞所未聞的學說,使他們對宇宙萬物的來歷和發展開始了一番新的思索,產生了新的認識。
這些戰俘中,確實有人從此轉變了世界觀,成了無神論者,甚至成了社會主義者。詹姆斯·溫納瑞斯,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他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州人,曾信仰天主教,原在美步兵第二師當列兵,高中文化程度,入伍前是一名翻砂工,1950年11月28日被俘。朝鮮停戰後,他申請到中國大陸定居,並加入了中國籍,曾在濟南造紙廠和山東大學工作,現已退休。在他七十歲生辰的前夕,我曾託一位朋友去看望他,見他的床頭掛著一幅星座圖,他對我的朋友說: “你著,這是宇宙。我終於明白,地球是物質的,宇宙是物質的,並非存在於人們心目中的虛幻的東西。我在朝鮮兩年多,日夜和志願軍在一起,我不但找到了兄弟,還找到了真理。這是我一生中最有意義的日子。我到現在還是相信共產主義一定要實現。”
第55節
事實最雄辯。詹姆斯·溫納瑞斯的確在志願軍的戰俘營中接受了馬列主義,並且畢生堅信不渝。那末,是不是每一個戰俘對馬列主義都那樣的崇拜呢? 隨著學習課程的推進,出現了令人憂慮的情況。
基本的學習形式還是上大課。戰俘們對於天天上大課越來越厭煩。有一部分戰俘對馬列主義基本原理聽懂了一點頭緒之後,他們便從靈魂深處產生出一種牴觸情緒,其激烈程度, 為志願軍俘管人員們始料所不及。
牴觸情緒像傳染病菌似的迅速蔓延。
不少“同學”開始消極怠學、睡懶覺、曠課、喊肚子痛、跑醫務室,聽一堂課撒十幾次尿,有的在地上畫女人,或互相傳遞字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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