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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碧嵐煩惱嘆息,“也許吧。如果是唐天重的人,可就……沒那麼容易甩脫了!”
他驅馬趕到前方去了,我卻越發不踏實,轉頭問南雅意:“暗衛……是什麼?”
我和莊碧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換了三年多年,他的生活中再沒有我不知道的人或事。可分開這般悠長的歲月,時間築成的罅隙如此無奈地橫亙到了我們中間,甚至讓我沒法像南雅意那樣瞭解他的思路。
南雅意拿洗淨的缽盛了水,一邊洗漱著,一邊回答我:“就是攝政王府私下養的一批高手,明著也是王府的護衛,可並不入朝廷編制。攝政王和唐天重都是野心勃勃之人,不但在京中養著這些人,更安排了許多到各處州府,充作自己的眼目。如果唐天重發現得早,用飛鴿傳信提前通知了這些暗衛,我們被發現的機率就大多了。”
我沉吟道:“不過他們既然沒有動手,應該也不能確認這車中是不是我們吧。我們可一直沒下過車。從另一條路離開的原來那輛車駕,應該也沒那麼快被識破。”
“所以他們沒有動手,還在等著確認我們的身份,或者是在等攝政王府的命令。”她用絲帕擦洗著面龐,道,“我雖然一直被冷落在別院裡,可行動倒還自由,陪嫁的妝奩也不少,收買幾個下人打聽打聽訊息不成問題,故而攝政王府的情形,還能知道些。”
“閒了,也出去騎馬吧?”
我不經意般問著,也彎了腰來洗臉。
涼涼的水貼在面板上,頭腦似更清醒了些。北方女孩雖比南方的豪爽尚武,可出宮之前,南雅意和我一樣困守深宮,並沒有機會學習馬術。但莊碧嵐讓她帶我共乘之時,根本沒問她會不會騎馬。
南雅意果然答道:“我本就會騎馬,後來見別院裡養著馬,也順便活動活動筋骨。當然……後來莊碧嵐和我見了面,我下決定要帶你和他一起走,就不得不加意練了幾日。”
她莞爾一笑,頰邊浮動著明媚的霞光,攬著我的肩道:“清嫵你放心,真到不得已騎馬逃走時,我們共乘一匹,你只管抱緊我就行了。”
我揚了揚唇角,說道:“哦……那我就放心了。”
兩人洗漱完畢,又換了方便行走的衣裳,才胡亂吃點兒東西,再悄悄向外窺探時,並看不出任何異樣來。
南雅意笑道:“也許是我們一路奔逃,自己疑神疑鬼吧?如果攝政王府的人,早就該露面了吧?離瑞都越來越遠,對他們行動,又有什麼好處?”
眼見繞過了幾處略窄的道路,走上了平坦的官道,車上便沒那麼顛簸。只是天氣越發的悶熱,厚厚的雲層壓低了天幕,卻擋不住烈日的淫威,把這天地扣得像個巨大的蒸籠,更覺憋悶得難受了。
“莫不是要下雨了?”南雅意將簾子略掠開一角透透氣,望了望天色,不斷地扇著團扇。扇上繡的是竹影裡一株紅梅,枝幹遒勁,花瓣輕軟,大有風前度暗香、月色侵花冷的疏淡之姿,於這樣的大熱天見了,倒也覺得清爽。
“可能快下了吧?”我有點兒發愁,“若是下雨,自然會涼快些,可這路就難走了。不如不下得好。”
話未了,已有沉悶的隆隆之聲傳來,意是打雷了。
南雅意頓住扇了,皺了皺眉,掠著掛下來的碎髮笑了起來,“不妨,我們難走了,追兵一樣難追。何況待會兒一下雨,那暗中跟蹤我們的,也是不便行動,我們大可趁著雨幕擺脫他們。”
她比我略豐腴些,頭髮又厚,早上草草綰的髻便鬆垮垮地半偏下來,我略略放心,遂笑道:“橫豎沒事兒,我給你重新梳下頭吧!”
“好啊!”南雅意感慨,“你的手一向巧,可憐我出宮以後,再沒有人給我梳那些新奇的花樣了!”
想起以往我們在靜宜院靜靜相守的時光,想起莊碧嵐到底沒有辜負我的守候,我也是微微而笑,撥起我的頭髮,緩緩地梳了一個香螺髻。這種香螺髻是仿著佛像中的螺髻設計的,只在頭頂梳一個單髻,形如螺殼,上尖下大,夏日梳著,正好把長髮都歸攏到了髻中,讓人頓覺神清氣爽。我又拿了一對點翠鑲珠蝴蝶簪於一側,一支祥雲鑲金串珠鳳尾簪於另一側,襯著她那身米白鑲邊的淺紫交領綃衣,簡約素雅,比平時的一身華衣麗服,有一番說不出的清美可人。
我不覺嘆道:“皇上他……到底也糊塗了。換了我是男子,便是丟了江山不要,也不會把你拱手讓給他人。”
南雅意正對著鏡子端祥,聞言面色一黯,旋即笑道:“一飲一啄,自有命中註定。我從此倒要丟開手了……過來,我也給你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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