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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身來,只覺得困勁越來越濃,想坐起來吹滅床頭的馬燈,又懶得再動身子,還沒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熄燈,濃重的睡意已經蔓延開來,將意識全部吞沒。實際上,這位雖然長著一張聰明面孔,秉性大致來說還算忠厚,甚至稍微有點憨態可掬的小開哪裡想像得到,剛才那碗蘑菇青菜湯早就被人動了手腳,而使用幾味簡單的草藥配置成簡易“蒙汗藥”,行“拍花” 之勾當,歷來就是旅店老闆們的看家本事。正如開煙館首先得學會怎樣往煙膏中摻入麵筋、豬皮等假料一樣,盤旋在江湖風口浪尖之上的旅店老闆,假使不懂得用曼陀羅、鬧羊花熬製秘藥,絕對是件令人笑話的事。
孔南生混混沉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爬起身來剛想下地,猛地一眼看到空空蕩蕩的枕邊,當即渾身一麻,心臟猛地向肚中一沉。孔南生跳起身來,毫無希望地翻動枕頭和被窩,甚至還彎腰看了看床底。做完這一整套徒然的舉動,他一屁股癱坐在床上,臉色煞白,心臟狂跳著改變方向,從肚中向喉間躍來。喘了幾口粗氣,又想到了胸口的匯票,趕緊伸手一摸,還好,安然無恙。算起來,銀包裡的大洋跟包袱裡的碎銀加起來,約值二百多元,雖然不算傾家蕩產,也是沒頂之災了——此去上海,路途遙遠,現在連長江還沒過就已經身無分文,接下來豈不是寸步難行了?
孔南生跳起身來,一路飛滾下樓,臉紅脖子粗地撲到帳臺前,只見帳臺後一個人都沒有,連忙大喝一聲“來人”,將檯面擂得“嘭嘭”響。
帳臺後有間寬敞的屋子,門一開,閃出一個四十來歲的肥壯漢子,臉上一臉的贅肉陰沉沉地下垂著,嘴角叼著一支香菸,二隻眼睛一隻睜一隻閉,刻意擺出一付不甚恭敬、乃至於是帶有敵意的神態來。
“一大清早的,敲什麼敲,是你爹死了怎麼的?”漢子一張嘴便出言不遜。
孔南生一楞,沒想到對方會先發制人,玩以攻為守的套路。雖然剛才那句話本身倒是歪打正著,並沒說錯,但那惡狠狠的語意已經擺明了這樣一個事實:這二百來個大洋,被要回來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
“我找老闆娘!”孔南生的氣焰矮了一截。
“我是老闆,有事找我!”漢子噗地吐掉菸蒂。
“我房裡的包袱不見了;”孔南生嚥了口唾沫,費勁地說道,“門閂栓得好好的,怎麼就被偷了呢?”
“笑話,你問我,我問誰?”漢子一瞪眼。
“我住在你家店裡,當然問你。”孔南生提醒自己口氣應該強硬一點。
“你這話什麼意思?是我偷了你的?!”漢子一拍帳臺,嗓子越來越響。“奉勸你一句,出門出路的,說話可得留點神。再胡說八道,當心我請你吃耳刮子!老實說,我家的帳臺裡昨天晚上也少了百來個大洋,我現在還懷疑是不是你偷的呢!”
孔南生氣得渾身發起抖來,狠不得一拳捶爛面前這張卑鄙的肥臉。可是看看對方壯實的體態和那付狠毒的潑皮相,一時又莫奈其何。
“你等著。”孔南生無計可施,想到了最後一個,也是註定了毫無作用的辦法:求告官府。
衝出客棧,只聽到背後那漢子在連聲冷笑,孔南生氣憤、羞愧得渾身發軟,走路都搖搖晃晃了。
走在大街上,向路人問明瞭警察事務所的位置,一路摸去。好在鎮子不大,三轉二轉便找到了,原來所謂的“警察事務所”,只是一排由破舊的土地廟改建而來的三開間平房,裡面人倒不少,正湊在一起稀里嘩啦地搓麻將,要不是身上全穿著警察制服,孔南生真要懷疑是不是跑錯地方,找到賭場來了。
在牌桌旁伺立了好久,這才等到一位年紀比較大的警佐騰出空來,問“什麼事?”孔南生把事情的前前後後一說,還沒完全說完,那位警佐的腦袋已經開始象撥浪鼓一般搖晃起來,然後簡單扼要地表達了二個意思:一是愛莫能助,這種事情應該由東臺縣城的的警察署偵緝隊管;二是建議孔南生最好不要白費勁去東臺了,然後象唱戲一樣熟練地長吟“你說你公道,他說他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說罷連打哈欠,一對三角眼頓時象多情少女的美目那般水汪汪起來。孔南生當然清楚,這位警察老爺說的話一點都沒錯,現在回頭折還東臺雖然不算太費事,但如何保證那邊的警察老爺不把腦袋也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呢?
“小夥子,吃虧就是便宜,以後學乖點便是了。”警佐顯得非常和氣,但也不想掩飾自己的不耐煩。
孔南生當然看得出來,這傢伙犯大煙癮了,心思恐怕早跑到煙床上去了。一想到大煙,舌頭上突然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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