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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怒,輕輕揮一揮手命小連子安置了劉畚下去,方捧了一盞茶到玄凌手中,輕聲道:“皇上息怒。”
玄凌道:“劉畚的話會不會有不盡不實的地方。”
我曼聲道:“皇上細想想,其實沈常在當日的事疑點頗多,只是苦無證據罷了。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沈常在真的幾日前來紅,那麼那染血的衣褲什麼時候不能扔,非要皇上與皇后諸妃都在的時候才仍,未免太惹眼了。還有沈常在曾經提起姜太醫給的一張有助於懷孕的方子,為什麼偏偏要找時就沒了。若是沒有這張方子沈常在這樣無端提起豈非愚蠢。”我一口氣說出長久來心中的疑惑,說得急了不免有些氣促,我儘量放慢聲息:“皇上恐怕不信,其實臣妾是見過那張方子的,臣妾看過,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聲音裡透著涼森森的寒意,道:“華妃——很好!那張可以證明沈常在清白的方子大抵是被偷了,只怕和那個叫茯苓的宮女也脫不了干係。”他慢慢放低了聲音,露出些許悔意:“朕當日一時氣憤殺了她,若是細細審恐怕也不至今日。”
我低聲道:“皇上預備怎麼辦?”
他並不接話,只是嘆:“是朕冤枉了沈氏——放她出來吧,復她的位分。”
我悽惶道:“只怕一時放不出來。”
他驚問:“難道她……”
我搖頭,“眉姐姐並沒有尋短見。只是禁足後憂思過度身子孱弱,不幸感染了時疫,如今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說到最後,已禁不住悲涼之意嗚咽不已。
他愣了片刻,“朕只是禁足,她也未免太想不開了。”
我泣道:“皇上禁足降罪於眉姐姐並不是極大的懲罰,可是宮裡哪一個人不是看著皇上您的臉色行事,皇上不喜歡姐姐於是那些奴才更加一味地作踐她。”
他微微吸一口涼氣,道:“朕即刻命太醫去為沈容華診治,朕要容華好好活下去。”說著就要喚李長進來。
我拉住玄凌的衣袖道:“請皇上恕臣妾大不敬之罪。臣妾見沈容華病重,私下已經求了一位太醫去救治了。”
玄凌回首顧我,問:“真的?”
我點頭,“請皇上降罪於臣妾。”
他扶我起來,“若不是你冒死行此舉,恐怕朕就對不住沈容華了。”
我垂淚擺首,“不幹皇上的事,是奸人狡詐,遮蔽皇上慧眼。”我心中不悅玄凌當日的盛怒,然而他是君王,我怎能當面指責他。
他被“奸人”二字所打動,恨然道:“華妃竟敢如此愚弄朕,實不可忍。”走至門前對殿外守候的李長道:“去太醫院傳旨,殺江穆煬、江穆伊二人。責令華妃——降為嬪,褫奪封號。”然而想了一想,複道:“慢著——褫奪封號,降為貴嬪。”
李長一震,幾乎以為是聽錯了,褫奪封號於後妃而言是極大的羞辱,遠甚於降位的處分。李長不曉得玄凌為何動了這樣大的怒氣,又不敢露出驚惶的神色,只好拿眼睛偷偷覷著我,不敢挪步。
我原聽得降華妃為嬪,褫奪封號,轉眼又成貴嬪,正捺不住怒氣,轉念念及西南戰事的要緊,少不得生生這口氣嚥下去。又聽見玄凌道:“先去暢安宮,說朕復沈氏容華位分,好好給她治病要緊。”
李長忙應了一聲兒,利索地帶了幾個小內監一同去傳旨。
及至無人,玄凌的目光在我臉上逗留了幾轉,幾乎是遲疑著問:“嬛嬛,劉畚不是你故意安排了的吧?”
我一時未解,“恩?”了一聲,看著他問:“什麼?”
他卻不再說下去,只是乾澀笑笑,“沒什麼?”
我忽地明白,腦中一片冷澈,幾乎收不住唇際的一抹冷笑,直直注目於他,“皇上以為是臣妾指使劉畚誣陷華妃娘娘?”我心中激憤,口氣不免生硬,“皇上眼中的臣妾是為爭寵不惜誣陷妃子的人麼?臣妾不敢,也不屑為此。臣妾若是指使劉畚誣陷華妃營救沈容華,大可早早行次舉,實在不必等到今日沈容華性命垂危的時候了。”我屈膝道:“皇上若不相信臣妾,李公公想來也未曾走遠,皇上大可收回旨意。”
他的臉色隨著我的話語急遽轉變,動容道:“嬛嬛,是朕多疑了。朕若不信你,就不會懲處華妃。”
我心頭難過不已,脫口道:“皇上若信臣妾,剛才就不會有此一問。”
他的臉色遽地一沉,低聲喝道:“嬛嬛!”
我一慟,驀然抬頭迎上他略有寒意的眼神。我悽楚一笑,彷彿嘴角酸楚再笑不出來,別過頭去緩緩跪下道:“臣妾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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