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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冶子看了他一會,忽然苦笑了一下,又轉回身去:“不錯。吾一人不死,則二人同死,與其同死,不如留一人在世……”
鐘樂岑的腦子急劇地活動著,猜測道:“難道是楚王——”
歐冶子突然握緊了拳,片刻,慢慢放鬆下來,目視遠方,緩緩開口:“吾與干將初識即在此地。彼時吾已從師學藝,干將猶一頑童而已……”他聲音平和中帶著微微的笑意,像吹過水麵的風一樣,連那濃重的口音聽起來也不那麼彆扭了,“……干將稱吾為師,實則並未行禮。後干將返吳,藝亦大成,楚王聞吾二人之名,各令甲兵三百攜重金往二國,名為聘之,實為挾勢以迫。彼時吾意尚甚喜,謂可相見,不意楚王心懷叵測,恐吾二人日後所鑄之劍更勝今日,意欲劍成之日,將吾二人殺死於爐邊。”
沈固對他文縐縐的話聽得很吃力,但歐冶子說得極慢,倒也能聽出個大概來。鐘樂岑比他聽得更明白,忍不住說:“所以先生告知楚王,能為他鑄一柄聚陰之劍,讓他放過干將?”
歐冶子微微點了點頭:“彼時干將已然娶妻,吾則孑然一身,雖死而無所牽掛……”
鐘樂岑沉默了一會,輕聲問:“先生對干將的一片心意,干將知道麼?”
歐冶子靜立著,良久,微微地搖了搖頭。沈固心裡也不由黯然了一下。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死去卻無人知曉,難怪歐冶子肯現身出來幫自己剿滅百鬼,原來也是同病相憐。
歐冶子怔怔地站了一會,低聲道:“干將此後如何?”
干將莫邪的傳說,沈固也是知道的,畢竟課本上不是有《眉間尺》這篇課文麼?但是他還沒說話,鐘樂岑已經搶著說:“干將此後回到吳國過得很好。他和莫邪也鑄出了不少寶劍,在後世留下了不小的名聲。”
沈固看他一眼,沒說話。片刻之後,歐冶子輕聲笑了一下:“如此,吾意足矣。”他忽然回過身來,“勞子二人相送,吾無可報,唯金鐵之英一枚相贈,望勿棄。”他一揚手,一道赤金色光芒劃過,從沈固右肩直插了進去。沈固只覺從肩頭到手臂一涼,本能地一甩手,手裡突然多了一柄似劍非劍,似鉤非鉤的東西,看上去像金屬的,但握在手裡卻半點份量也沒有。歐冶子望著他說:“此為吾採金鐵數年所凝,可長可短,可曲可直,子天性帶煞,用之相宜,可盡其威。然兵者主兇,亦勿輕現。世間唯緣無定,子二人能得相守,望珍重之。吾去也。”餘音之中,他的身體突然拉長,化為一道微光,投入了平水江水庫。夜色之中,水庫依然平靜,並看不出剛才有一個千年的靈魂進入其中……
走出火車站,鐘樂岑長長伸了個懶腰:“哎呀,可算到家了。”
沈固一隻手拎著揹包,微微一笑:“到家好好睡。早知道就該坐飛機回來。”鐘樂岑擇床,在火車上晃盪著死活睡不著,一夜就是一對黑眼圈。
鐘樂岑打個呵欠:“飛機太貴……”送走了歐冶子,他的鐵公雞脾氣又開始發作,也不跟旅遊團了,第二天一早就叫人家退了錢提前了濱海市。
沈固一手拉著他在人流中穿梭:“行,今天別去診所了,在家裡好好補一覺。”
火車站廣場上到處是人,沈固和鐘樂岑正要去打車,前面忽然一陣騷動,有人在喊著什麼,沈固拉了鐘樂岑一把:“過去看看。”
一群人圍成一圈,有人在打電話:“120嗎?火車站廣場有個老太太犯病了,看著像心臟病,你們快點過來看看呀!”
鐘樂岑一聽就振作起來:“心臟病?我是醫生,麻煩讓我進去看看!”
沈固左右一扒拉分開一條道,鐘樂岑擠進去看了一眼就叫起來:“沈固你來看,這不是——”
沈固定睛一看,地上躺著個老婦人,臉色青紫,雙手捂著胃部身子蜷縮成一團,面容雖然扭曲,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盧緯的姨。
“不是心臟病啊,是胃!可能是胃穿孔!”
沈固蹲□來:“趕緊送醫院。”胃穿孔的危險在於胃裡的消化液會流入腹腔侵蝕其它器官,必須儘快得到治療。剛才不敢動老太太是因為怕她是心臟病,現在既然不是,那就得立刻往醫院送。
沈固把老人從地上扶坐起來,老人忽然往前一栽,嘩地吐出一口汙血來。沈固覺得那血裡似乎有點發亮的東西,但老人這一口血正吐在地上的雨水箅子上,立刻流進了下水道,他也並沒看清楚什麼。
已經有熱心的給叫了輛計程車,沈固平抱著老人剛要上車,盧緯滿頭大汗地拎著行李跑了過來:“姨,姨你怎麼了?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