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3/4 頁)
子很可能就做一件事,或牧駝或放羊或趕馬或是養狗。他們就像一部龐大機器上一個毫不為人注意的螺絲釘,直到死也不曾見過大盛魁這部大機器的全貌,更不會知道它如何運轉。還有人一輩子只管理了一座食堂,在採買蔬菜肉類的工作中消耗一生,可是所有這些人,在局外人的眼裡全都是商人。是那種概念中的記賬簿打算盤賺大錢的商人。古海爹就是這麼認識,苦心教練兒子學會雙手打算盤的本領,教他寫字記賬簿的本領,現在看來所有這些商人的本領對古海來說都沒用。他需要做的是如何養好駱駝!僅這一樣事情!
大概半個時辰,胡德爾回來了,肩上扛著一隻死狍子出現在古海的面前。
那年胡德爾楚魯才十五歲,卻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他從自己父親那裡學得一手拋石擊獸的本領。胡德爾楚魯獵殺野物既不用槍也不用弓,而是用石頭,就是那種在草原上隨時隨地都能俯身拾來的石頭。拳頭大小得心應手,騎著馬追趕獵物,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幾十步之內百發百中!而且倘若獵獲目標是野獸的話,那石頭的著擊點必定是在致死的腦門子上。他們吃的這隻狍子就是胡德爾楚魯用石頭擊倒後捉住的。胡德爾楚魯曾經用石頭擊斃過整整二十隻惡狼,是喀爾喀草原上頗有點名氣的打狼英雄。自古英雄出少年,這個在馬背上長大的草原兒子,生著一張圓乎乎的娃娃臉——當然他實際上也還是個孩子,個頭不太高,脖子短粗,胸部和兩條胳膊上的肌肉特別發達;在炎熱的夏天裡他喜歡光著膀子幹活,高原上的太陽把他的身體曬成了黑紅黑紅的顏色;胡德爾楚魯捉駱駝,扛料包的時候一稜一稜滾動的腱子肉在他的兩條胳膊上、裸露的胸前和脊背上隆起,給太陽的光一照就好像他的身體不是拿肉做成的,而是用銅鑄的一樣。
簡單的酒宴過後,喝了老酒的十二名牧工都去睡了。小炕桌上只剩下吃剩的大塊的冷羊肉,兩盞羊油燈噴吐著腥味極濃的黑煙,照著餐桌旁的古海和靳老漢。隔著炕桌,醉眼迷離的靳老漢開始向古海傳授他的神秘而又高超的養駝經。老漢跳下炕,搖搖晃晃地走著,從一面掛滿了各種草的牆上摘下一串草枝拿在古海的眼前,問:“這###認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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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萬金賬上注“己”字的掌櫃子(4)
古海搖頭。
“這叫百步草!專治駱駝口瘡病……你看仔細了——橢圓葉子,麻蛇一樣的根,這根最重要,藥性大半在根裡!騎馬往西走,三十里外有一片蓬蒿草,一眼望不到邊,一人多高。百步根就在那蓬蒿草中間長著哩!挖百步根時要注意著,要在霜降時去挖,霜降時百步根就長到頭了,藥性最烈。採回來的草藥不能讓太陽曬,要掛在陰涼的地方陰乾,不然太陽一曬藥性就減弱了。記住了?”
古海看著靳老漢紅紅的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駱駝脫了掌,用普通胡椒就能治好。”靳老漢指著牆角上的一個駝毛袋子,“袋子裡全是胡椒,省著用。一峰病駝抓一小撮就夠了,拿井水熬,熬三個時辰,要慢火。熬好了晾一天一夜,再行灌駝。你給駱駝灌過藥嗎?”
“沒有。”
“那就不行,你一下幹不來,讓牧工們幫著你幹。這場上的駱駝全是生駝,性子野著哩,踢你一腳可了不得!”
“我捱過駱駝踢,”古海很認真地說,“在歸化城櫃管茶葉倉庫時,我的左腿被駱駝踢了一蹄子。那是一個凌晨,我記得清清楚楚,駝隊去提貨……駱駝那一蹄子把我踢出了足足有一丈遠!開頭還不怎麼覺得,後來腿就腫起來了,越腫越粗,連褲子都脫不下了。請大夫看的時候是拿剪子把褲子鉸破的。”
“那就好!算你有了經驗,俗話說——吃一塹長一智嘛!”
這場談話從晚飯後一直進行了到後半夜,古海覺得兩眼直犯澀,可靳老漢卻談興正濃,說一會兒話靳老漢就把空酒碗一端命令古海:“——給我倒上!”他不住氣地喝,古海估了一下,至少十幾碗酒被靳老漢灌進了肚子。後來話題在不知不覺中轉移,就不像開始那麼嚴肅鄭重了,扯起了家常事。
“你府上是哪裡呀?”靳老漢問古海。
“我家在祁縣,在城西南的小南順。”
“唔啊!——小南順!我可知道,離我們靳家堡僅三十里!這麼說咱們是老鄉加老鄉啦!俗話說——老鄉遇老鄉,兩眼淚汪汪!咦,你怎麼沒流淚?”老頭拿手指頭在古海臉蛋子上尋眼淚。“家裡有什麼人?出來時娶過媳婦了吧?”
“娶過了……”
“現在沒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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