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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守夜,剩餘時間50%的人守夜。全連上下戴上頭盔,穿上防彈衣(我們好不容易“甩掉”那笨重的短衫盔甲),排成一行守住主防線。大約九十點左右,狙擊手朝我們開槍,我們終於認識到,越南戰爭主要是發生在夜間。開槍密集度不高,準確度也不好,不過是大約每半個小時就開幾輪,然而我們精神高度緊張,因為沒人能分辨出源頭在哪兒。嗖嗖打過來的子彈像是天外來客。白日下的田園景色漸漸成了未知夢魘。在我們這些沒經歷過實際作戰的人看來,灌木叢越看越像是人,我們沒有開槍反擊,營地有命令:嚴禁意外射傷平民,必須看清楚對方,沒有執行軍士或指揮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開槍。
第33節,
那晚,我們最險惡的敵人是越南蟲子。在那群到處亂飛、四處亂爬、悄悄接近、嗡嗡作響、叮人咬人的小東西面前,蚊帳和驅蟲劑真是形同虛設,我們深受其害。每個帳篷裡都傳出拍打聲,接著聽到叫罵:“見鬼,鬼東西,去死。”到了午夜,我臉上手上都紅腫起來。
為了免受蚊蟲叮咬,我頻繁跑去檢查防線。要不就是這第一天晚上,或是第二天晚上,或是第三天晚上——在越南頭幾天的記憶混到了一起——我差點被自己手下的兵射中了。我走進他的散兵坑,他有模有樣地攔住我質問道:“站住,誰?”
“二號真人查理(我的代號)。”
“二號真人。走近點。”
我向前兩步。
“站住。美國總統是誰?”__
“林登約翰遜。”
“國防部長是誰?”
“羅伯特麥克納馬拉。”
我覺得自己的回答清楚無誤證明了自己的美國人身份,於是繼續向前走。我又聽見他叫“站住”,接著手槍上膛,就在約十米遠處,一個槍口惡狠狠對著我,我立刻停下來。
“二號真人,國防部副部長是誰?”
“見鬼,我哪知道是誰。”
“身份核實,二號真人。”對方說完,便將槍收起。原來是古利姆特(Guiliumet)。我跳進他的散兵坑,問他為什麼如此小心謹慎。他和另一名步槍兵保爾森(Paulson)差點就被射中了。他指著一個四分五裂的沙袋給我看。保爾森說道:“中尉,古利姆特把它放在我倆中間。上帝啊,要不是我離它有好幾英寸,估計這會兒小命都沒了。”我假扮老練地說著什麼“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評論,儘量離那隻千瘡百孔的沙袋遠遠的。鐵絲網那頭的陰暗世界裡,看不到危機四伏,只有從綠色變成了灰色的空曠稻田,還有一片片黑色區域,應該是村落或是樹叢,遠方樹林有著扇形線條,顏色比黑色夜空還要黝黑。儘管如此,我也知道,狙擊手肯定藏在那邊某個地方——也許正瞄準我的腦袋。就在思緒淹沒自己之前,我爬了出來繼續巡邏,心裡忐忑不安。幽靈,我們在和幽靈作戰。
不久之後,在防禦線外大約一千米處,突然發起始料未及的開火對打。手榴彈和迫擊炮轟轟作響。小型武器噼裡啪啦,像是柴火燃燒的聲音,曳光彈在樹林上空拖起一條靜默的紅線。一個更遙遠的戰場傳來大炮巨響。所有這些聲音都在呻吟著交織在一起,神秘莫測而又迷人心魄,似乎解除了我們早前的疑惑:戰爭、北越軍,他們就在這裡,等著我們。
第34節,
(四)
讀到英雄故事,真想成為英雄,
在愛國遊戲裡,扮演一個角色。
——愛爾蘭民謠
漫長等待。直到4月22日,營地終於有了動靜,B連被派去支援偵察巡邏隊,後者在距離327山西面數英里處遭遇伏擊。與其同時,我們與氣候、狙擊手還有枯燥生活抗爭戰鬥,最大的敵人其實是氣候。
日復一日,無甚變化。每日清晨六時,太陽昇起,每上一點,顏色就變一點,起初是紅色,而後是金色,最後是白色。籠罩著稻田的霧氣散掉,清晨微風也沒了蹤影。到了中午,明晃晃的天幕下,沒有生機。農夫不在田地裡,而是在農舍裡遮蔭避暑。水牛在泥潭裡一動不動,只把腦袋和寬大的彎彎牛角露在泥潭外。樹木紋絲不動,就和溫室裡的植物一樣。下午三點了,山間颳起一陣風,風都是熱的,捲起路上的灰塵。剛剛收割的水稻放在地上,太陽都快要把它們烤裂了。不論在哪兒,只要一起風,就一定是塵土飛揚——像雲,遮天蓋日;像鬼,闖進帳篷。帆布吹起來如同起帆航行,牽繩被風緊緊地拉扯。穿堂風一過全部又被拽了回去。可別小覷這些塵土,碰到什麼就黏上去,管你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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