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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盧梭這個日內瓦人,用他那精心策劃的不安,用他那愛的吶喊,用他那對道德的歌頌,用他那溫和、平等、自由的社會夢想,激盪著這個時代。盧梭,人們不理解他,討厭他,可拿破崙理解他,熱愛他,要步他的後塵。
荒野雄獅(8)
盧梭不是早就以門託耳自居,關心著科西嘉的命運,考慮為它頒佈法律,宣告自己便是科西嘉的捍衛者和好朋友嗎?拿破崙覺得,他們的心靈是相通的。
拿破崙屬於另一種靈魂,更嚴厲,更有條理,更精明能幹。他根本就不是哲學家,也永遠當不了哲學家。他還太年輕,他的思想還可能想入非非,在雲霧中飄蕩,但他很快會回到現實中來。
盧梭就這樣牢牢地統治著拿破崙這位勤奮的學徒。波拿巴貪婪地啃著《社會契約論》、《愛彌爾》、《新愛洛綺絲》和《懺悔錄》。他分析、模仿盧梭漂亮的詞藻。為寫他的《科西嘉歷史》,他飛快地做著筆記:
“法國人啊,你們把我們心愛的洗劫一空還不滿足,你們還*了我們的風氣。”
“科西嘉人,過去能依照法律的所有條款來動搖熱那亞人的統治,今天照樣有辦法動搖法國人的統治。”
他寫了一篇關於自殺的激烈的言論,其文筆簡直是從讓·雅克那裡繼承下來的:“在芸芸眾生之中,我卻總是孤苦伶仃,我回來正是為了自己做夢,為了讓自己投身到風潮而來的愁雲慘霧中去。今天,這愁雲慘霧已轉向何方?已經轉向死亡……”
“枉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何用?既然我反正得死,不如一死了之?”
當一個富於幻想的人發現眼前的世界被堵死時,他還有什麼別的出路呢?風華正茂的青年有時會悲觀厭世!生命若不能立即為他帶來權勢和名望,這生命未免太漫長了。他的滿心惆悵變成白紙黑字,自殺的念頭也煙消雲散,他又開始相信自己,又開始希望了。他的思想並不總是這樣緊張。他深深愛上了他的炮兵職業,他專心致志於他的功課,一絲不苟地進行軍官課目鍛鍊。
然而,他心裡老惦念著他的家、他的故鄉。他耐心地期待重返故里與親人歡聚的時機。時機終於等到了,他所在的部隊奉命到里昂平息一次工人騷亂。
在那裡度過了半個月後,他獲准半年的探親假。他立即動身,取道埃克斯,到神學院去,擁抱了他的舅父費什和弟弟呂西安,此時的呂西安已離開布里埃納,正為獲取神父職位而用功。1786年9月15日,他終於踏上了阿雅克修的碼頭。
闊別8年,他又在舊居見到了自己的母親,母親戴著裡兜帽,喜笑顏開;他又見到了波拿巴奶奶、費什姥姥,老人拄著拐,腰彎得更厲害了;他又見到呂西安爺爺,見到了姑姨舅母,見到了他的好奶媽和所有的朋友,見到了波拿巴家的常客們。
他撫摸著小弟弟路易,他挨個抱著波萊特、瑪麗亞·侖加塔、熱羅姆,讓他們輪番在自己的大腿上又蹦又跳,這三個弟妹是他走後才出生的。他偏寵波萊特,她愛美,淘氣,而且長得嫵媚動人,他哄著她,彎腰逗著她玩。在這些敬佩他的孩子面前,他顯得既親切又溫和。開始幾個星期,他把要辦的事務置於腦後,陶醉在久別重逢的歡樂之中,陶醉在失而復得的故鄉的光明之中,一草一木、一礁一石,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漂亮……
狂熱的鄉情漸漸平靜下來後,他著手於操持家庭大計。忘記的方言土語,不消幾天,便又恢復如初了。他作為一名軍官,為他的肩章顯示出來的軍階而自豪,但他對母親的權威俯首聽命。自從夏爾·波拿巴去世後,家庭狀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萊蒂齊亞太太手頭拮据,全靠農場的出產維持生計,私囊空空,偶爾有幾個錢到手,也被呂西安老爺子抓去了。他老人家把錢藏到草褥子底下,他因患腰腿病成天躺在床上,像被釘死在上面。
約瑟夫在皮茲學法律,準備當法官。拿破崙幫助老神父管賬,當他的秘書和售糧代理人,代他照看種植園,檢視牧場。
拿破崙忙得不可開交,他獲准延長假期,在科西嘉待了一整年。
1787年9月,由於他要求賠償他家桑樹苗圃的損失未得到答覆,他便動身前往巴黎,準備不厭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