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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首級,被懸在都亭示眾。
黃門令王甫回到北宮德陽殿的時候,靈帝已斜在御座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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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漢朝》第一章 孝靈皇帝(12)
天子的寶劍,落在地上。
按例,秋風肅殺之際,正是本朝處決人犯、典獄正刑之時,不過,今年的秋天,由於處決的人犯過多,洛陽城裡的小民們已失去了延頸圍觀的興趣。稍有良知的人,則不忍去看,因為成批被殺的,都是本朝的賢臣及其親黨宗族。
被處決的名單中有:大將軍的近親、姻親和賓客、侍中劉瑜及其家族、北軍屯騎校尉馮述及其家族。劉瑜字季節,廣陵人,通天文歷算之術,以上書直諫著聞朝野。就刑之後,宦官燒燬了他的這些諫書,宣佈為胡說八道。
虎賁中郎將劉淑、尚書令尹勳、議郎劉儒和已退休在野的故尚書魏朗,以大將軍的同謀而受到指控。劉淑、尹勳、劉儒下獄自殺。劉淑字仲承,河間樂成人,本朝皇室宗親。孝桓皇帝朝徵入京師對策,為天下第一。尹勳字伯元,河南鞏人,衣冠世家,為人剛毅,少時讀書,得忠臣義士之事,未嘗不投書而嘆。劉儒字叔林,東郡陽平人,孝桓皇帝朝以極言直諫著稱。魏朗字少英,會稽上虞人。在徵至京師受審的途中自殺,有《魏子》一書遺世。
死者的門生故吏以及被他們徵辟舉薦做官者,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牽連,免去官職,永不錄用並交地方管束,本朝稱之為:禁錮。大將軍的一些遠親,還被流放到帝國疆域的最南端——日南郡,那兒接近北緯十五度,住著赤身裸體的野蠻人。
大將軍府的大總管胡騰,因收葬大將軍屍體,被押回他遠在南方湘水流域的故鄉桂陽郡禁錮。在他的安排下,大將軍惟一的血脈、孫子竇輔逃離了京師。一年以後,曹節發覺此事,追捕甚急,胡騰與大將軍府令史張敞攜帶竇輔竄入相鄰的零陵郡中,詐稱是自己的兒子併為他娶親成家。
陳太傅的友人朱震,當時擔任帝國沛郡銍縣縣令。聞訊後棄官入京,哭葬太傅,又藏匿太傅之子陳逸於甘陵界中,故而全家遭致監禁。朱震備受拷掠,至死不言。
議郎巴肅,也被押回故鄉勃海郡高城縣禁錮。由於法官的疏忽,他可謂倖免於難了。因為他是大將軍誅殺宦官計劃的重要制定者。很快,曹節就查出了這條漏網之魚。收殺巴肅的詔令用飛騎傳送到高城縣令的手中。巴肅得知後,自己來到縣衙的大堂,他不願難為自己這位擔任縣令的老朋友。縣令急忙將他拖入內室,解下身上的綬印,說道:
“公大義凜然,在下願意棄官,和您一起流浪江湖。”
巴肅向他長揖道:“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隱,有罪不逃刑。既已不隱其謀,又何必逃其刑呢?”言畢,自入檻車。
與大搜捕比肩接踵而來的,便是大封賞。這次政變中的宦官領袖、中常侍、長安鄉侯曹節遷為長樂衛尉,改封育陽侯。長樂食監王甫遷為中常侍,黃門令如故。長樂五官史朱瑀及其從官史共普、張亮等六人,皆封為列侯。護匈奴中郎將張奐遷大司農,以功封侯。此外,尚有十一名宦官與官吏封為關內侯。
朝中的人事也作了變更。天子的太傅換成了和顏悅色的原司徒胡廣,並讓他主持尚書檯的政務。以原司空劉寵為司徒,大鴻臚許栩為司空。
現在,大將軍和陳太傅威嚴的身影已從朝堂上消失了,他們和一大群同志、僚屬靜靜地躺在京師北門外邙山腳下的平民墳場之中。不過,他們的願望並沒有隨著身軀的入土而被埋葬。二十一年以後,另一位大將軍和一大批武裝起來計程車大夫們實現了這個願望。但那時,我們的大漢帝國也隨之滅亡了。
建寧元年的秋天,帝國失掉了最後一次挽救危亡的機會。
建寧二年(169)春正月丁丑日,本朝大赦天下。十四歲的天子身穿禮服,登上御座,頒佈了詔令。他習慣地向身體的側後看看,那是以往臨朝時太后的座位。今天,他才有了至高無上的感覺,但又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與失措。大將軍和太傅的被殺,使他奪得了一個帝王能夠擁有的享受一切尊榮和聲色的權力,同時也使他終其一生只能扮演著不稱職的君主的角色。現在,只有身邊的中常侍們教他如何應對大臣了。他對中常侍這次英勇反擊很是感激,又為自己感到慶幸,因為他知道自己成為天子的途徑,和叔父孝桓皇帝如出一轍:由太后和一位大將軍當作傀儡選中,然後依靠中官砍掉控制自己的巨手。但對於自己來說,這個過程在一年之內就迅速地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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