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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見一面而別,就是你大陰德。”說罷,淚下如雨。子剛見遍體羸瘦,語語至誠,不覺也流淚。賈氏道:“你若哭,我死也瞑目了。兩年夫婦,雖不親愛,卻不傷我一句。但我自嫌醜拙,不能取悅於君。但生不能同衾,願你百年之後,念花燭之情,與我合葬,得享你子孫一碗羹飯,我在九泉亦含笑矣。”話到傷心,一痛而死。子剛放聲大哭道:“決然合葬。”遂請丈人丈母來看了,棺衾厚殮埋葬。過了月餘,門上做媒不絕。子剛到處挨訪,聞得個宦族井氏,容貌絕倫,年十九歲,新寡,財禮百兩。父親只肯許三十兩,子剛暗暗兌換賈氏首飾湊數,娶過門來。豔治動人,衽席之間,播弄得子剛魂都快活。井氏自恃色美,又誇名門,把公姑不放在心上;公姑又體惜他嬌怯,奉承他是舊家小姐,就有不是處,亦甘忍而不言也,反說他命好,“前夫受享他不起,我家有福,得此好媳婦。”
未及兩月,有債戶喚做任大者,借過米六鬥。其時價貴,作銀一兩起利。後任大遠出,至第三年回家。履安利上加利,估了他米二石,豬一口。又勒他寫了五錢欠票。至來年七月,履安哄他:“還了我銀子,與你重做交易,撥米兩石借你。”任大聽了,向一個朋友借他糴米銀五錢,對他說:“我明日即取米還你。”持銀送至吳家,履安收著,道:“今日沒有工夫,明日送到宅上還你。”任大回去,到了次日,履安即到任大家中道:“五錢母銀,和你加三算,還該利銀一錢二分。一發清足,交還欠票。”任大要借米,只得機上剪布五尺,又憑他捉了一隻大公雞。履安道:“值一錢一分,還少一分。”見壁上掛著一本官曆,取下道:“這個做一分罷。我正要看看放債好日。”遂遞還欠票,袖了曆本,拿著雞並布,如飛去了。任大急急寫了借批,與兩個兒子扛著籮到他家裡借米。回說出門討債了。明再去,等了半日才走出道:“你來做甚麼?”任大道:“承許借米,特寫約批在此。履安搖首道:“一兩米銀,討了三四年,才算弄明白,今誰要借你?”任大苦求一番,只是不允。想道:自己沒有也罷,轉借的五錢來,教我那有米還他?只得又哀懇道:“止借一石罷。”履安又不允,把手一攤,竟踱了進去。任大急得三神暴跳,氣又氣,餓又餓,罵道:“沒天理老烏龜,少不得天火燒。”履安聽了,怒跑出來。未及開口,不提防任大恨極就是一掌。力猛了些,家中一隻惡犬正在那裡吠生人,一交跌去,正磕在狗頭上,磕去兩個牙齒。那狗,被履安頸壓翻,仰轉身把爪一挖,履安一隻右眼弄瞎了。履安眼痛,極喊一聲。這狗,認是捉住他,狠命一口,將履安右耳咬了下來。任大見了,往外就走。跨出門檻,回頭一望,不期一腳踏在空裡,仰身跌倒階沿石上,已磕傷頭腦,血流滿地。兩個兒子大恨,拿兩條扁擔奔進去,把履安打得渾身腫紫,救命連天。許多家人出來救住。看任大,已嗚呼了。鬧動地方,都道履安打死人,個個大恨。三日前,又喚子剛到潁上典中算帳未回,家裡打得雪片,倉裡米穀挑盡,不亦樂乎。媳婦躲到母家去了。這些人,把屍骸扛到廳上,將履安解入城來。
看官,履安平日,若有至愛朋友,自然替他出來周全。拼得幾百兩銀子,買囑屍親,地方衙門,上下從直,斷他鬥毆身死。無奈,處處冤家,沒人來解說。縣官又聞裡富,見沒有關節,一夾打四十,收監。次日,又把履安拿出再夾。履安只得認了鬥毆推跌身死。及子剛得信,連夜奔回,遂買囑屍親,到衙門用了二三千銀子,告了一段攔招,方才斷得兩下鬥毆,自己失足,誤跌身死,暫行保釋,聽候詳憲發落。已是伏圄百日。此時,十月盡間,子剛與顏氏往莊上收租,履安因夾打重傷,在家養病。正在樓上,忽見前廳火起。剛下胡梯,梯上火起。不敢出前門,往後樓要去搶那放債帳目,不想庫房火又起。急往後園門,門再扳不開。那火,已燒到後樓,進退無路,只得鑽在糞窖裡,喜得兩日前挑幹了。誰知屋倒下來,燒著身上衣服,燙得渾身火泡,又鑽不出,火氣一炙,悶死了。這些家人婦女,個個走脫。
子剛母子,得信趕回,已是天晚。火勢正焰,無法可救。是日,井氏回來,只得宿在船上。可憐幾十萬傢俬,盡成灰燼。只有二處典鋪並田地不曾燒得,放債帳簿,並無片紙,惟有田產租簿,並典中數目,子剛帶在莊上。明早,子剛不知履安屍首在何處,打發井氏往莊上,喚附近欠債人家,一概蠲免,著他同家人扒運瓦礫。直弄到第五日,在糞窖扒出屍首,遍體斑爛,火氣入腹,像一個癩蝦蟆,買棺盛殮埋葬。在莊上再起幾間屋,重置一番傢伙。自此以後,人人藉口談論履安惡報。子剛聞得,遂發狠要做掙氣的事。算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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