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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巢?輕易批評人者此亦妄人也已矣。”楚卿道:“領教。”意欲別出。趙先生道:“雨雖止了,地上猶溼,兄既曉得詩,也作兩三句何如?”楚卿道:“要作何難?”三人便去拿紙筆墨硯鋪在桌上。楚卿坐首,三人到背後,俱把眼瞅一瞅,看他做些甚麼出來。孰知楚卿,提起筆來,不待思索,一揮而就。詩曰:
溪頭雨暗下飛�,踏屐籬邊致自精。
看去離披如中酒,食來清遠勝含餳。
臨波洛女窺行客,灑淚湘妃覓館甥。
帶溼折歸鼓一局,幽香染指拂揪枰。
楚卿立起身來,道:“呈醜了。”高先生道:“作不出麼?”楚卿道:“完了。”三人不信,走到近前一看,果然完了。都說:“這也奇!”唸到第三句,高先生道:“這‘中酒’二字不通,那有菊花會吃酒?”大家都笑。唸完,再念一遍,覺得順口不俗,且做得快,不像自己苦澀,有些嘴軟起來。姓邳的道:“真是仙才,兄在何處處館?”楚卿道:“不處館。”趙先生道:“兄該處一館。若要美館,有個舍親,只有四位學生,館穀與高先生差不多,足有八擔大麥。”只見清書進來道:“相公,路幹了,早些去罷。”楚卿遂拱手與三人作別,上了牲口,一路好笑。明日,到歸德府,正欲進城,只見茶館內一人叫楚卿:“賢弟那裡去?”
未知何人叫他,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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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回 沈夫人打草驚蛇 俞縣尹執柯泣鳳
詩曰:
盈虛端不爽毫芒,逆取何如順取強?
梅塢藏金多速禍,燕山蓄善自呈祥。
請看梓■今誰在?試問銅陵音已亡。
天殺蠢人多富吝,任呼錢癖亦慚惶。
話說胡楚卿,拭乾淚眼,出來看審姦情。看官,丟開上文,待我說個來歷。
遂平縣東門外二十里,地名灌村。有個財主姓吳,名履安,祖上原是鉅富。到他手裡,更一錢不費。身上衣服,要著七八年;禮孔三四層,還怕洗碎了,帶齷齪穿著;帽子開花,常用舊布托裡;一雙鞋子,逢年朝月節,略套一套即時藏起;用五個錢買雙草鞋穿著,恐擦壞襪子,布條沿了口,防走穿底,常趲些爛泥。這也罷了,若佃戶種他田,遇著水旱,別人家五分,他極少也要八分。這些佃戶,欲不種,沒有別姓田,只得種他。若說放債,一發加四加五,利尾算利;借了他的,無不被他剋剝。要到第二家去借,遠近又被他盤窮,不得不上他的鉤。及有被他剋剝不起,要與他拚命,他又算計好,總不放債,收拾起來,都積在幾處典鋪裡。家中日用,豆腐也不易吃一塊。所以,在他身上又積幾十萬傢俬,真是一方之霸。卻虧得他娘子顏氏,原是宦族,能書能算。履安胸中淺淺,每事不敢與娘子爭論。顏氏見丈夫財上刻毒,不時勸諭,那裡肯聽?至三十五歲無子息。勸他娶妾,他不肯,說道:“娶妾必定年少,就生下兒子,我年老死了,少不得連傢俬都帶去嫁人。”顏氏沒法,吃了長齋,瞞著丈夫修橋造路,廣行方便。所行善事,難以盡述,到三十七歲,顏氏生一個兒子,取名歡郎。眉清目秀,穎異非常。到六歲,從師上學。履安擇一個欠債之人,文理不通,上門攬館。先生教了一年,反向他找幾錢利尾;差六分銀子,還留先生一部《四書》,顏氏查考學課,竟是空空。遂著管家,另訪一位宿儒。對他講過,暗贈束金二十兩,履安聘金在外。那先生感激,曉夜研究,不上五年,歡郎天資聰秀,五經通徹,取名無慾,字子剛。至十五歲,入泮。履安為他擇名門女,結下一頭親事。親翁姓賈,他是扳仰富厚,又奉承子剛秀才。到十八歲做親,借債嫁女,妝資倒賠數百金。過門之後,子剛見妻子容貌不美,行步不俏,心上不悅。或住書房,或會考住朋友處。日遠日疏。履安生了兩個惡瘡,晝夜呻吟,說新婦命不好。連顏氏,極明白的人,也冷言冷語。可憐賈氏,吞聲忍氣。上事公姑,下事夫主。中饋之暇,即勤女工,百般孝順。子剛付之不理,暗中下了多少眼淚。孃家來領,又不許歸寧。滿腔惡氣,無處告訴,竟成鬱症,茶飯暫減。自己取簪珥贖藥,公姑又說他裝模作樣。過了彌月,將嗚呼了。
忽一日,子剛要入城,到房取新鞋襪。丫頭無處尋覓,賈氏在床上聽得,逐個字掙出道:“在廚房裡。”子剛勉強揭開帳一看,問:“病體如何?”賈氏道:“你問我一聲,多謝你。我今命在旦夕,不能服侍你。我死之後,作速娶個賢慧夫人,不要牽腸掛肚。若肯垂憐,今日替我寄個信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