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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他。”又向若素道:“你的詩呢?”若素也叫采綠取來。夫人看完了,說道:“雖是春閨,在婦人,則此詩甚美;在女子,還該清雅些。衾兒,你同小姐去罷。”停了半日,朱媽媽進來道:“喜新不知那裡去了,到處尋不見。”夫人叫問豆腐店,也說不曉得。心上疑惑,難道聞我打衾兒,他就驚走?到書房看時,件件不動,桌上攤著幾本書,是《二十一史》。再看床上,枕頭邊一隻黑漆小匣。開看,卻是副牙梳,一瓶百花露油。大疑道:“這是京裡帶來若素梳頭的。”匣下壓著兩幅紙,一幅就是《春閨》詩,一幅是《夜讀有懷》。連看幾遍,想:此子也奇。遂拿了梳匣,到小姐房中,問:“這瓶油,那個送與喜新的?”衾兒道:“並不曾有人出去,那個送他。”若素道:“他既有牙梳,豈沒有油?”夫人道:“喜新的詩,你見過《春閨》一首,還有《夜讀有懷》一首?”遂把詩付與小姐看。若素看了,心中瞭然。故意道:“據詩中意思,卻是為著衾兒。”夫人道:“你有所不知。他第一句說‘嬌客何人識韋皋?’韋皋未遇時,為張延賞門婿。延賞惡而逐出。後韋皋持節,代延賞。此句是喜新譏我不識人。‘槐蔭未擎�鷺足’,是宮槐之下,未列著鷺序�班,喻未仕也。第四句是為婚姻而羈絆。第五第六是未成就的意思。第七句‘微服不知堪解佩’,昔鄭交甫遊漢皋,二女解佩,今變服而在門下,不知能遇否,則他非下人可知。末句‘且憑青史伴閒勞’,古詩有‘閒勞到底勝勞勞’之句,他明明是無書不讀,閒在此間,借史以消遣。則其不為做書童而來可知。”若素道:“如此看來,與康宣華學者之事一轍了。”夫人道:“喜新不見回來,必是驚走。他若戀著衾兒,必不去。若不獨為衾兒,決不來。”若素道:“來與不來,母親將何以處之?”夫人道:“若不來,也罷,若是來,我把衾兒配他,憑他去。”若素道:“母親高見極是。”
正說話間,只見長接的家人回來,說:“老爺已到省下,著我先回。欽限緊急,五月不利出門,吩咐家人作速收拾。二十六到家,二十八就要起行。”合家大小,各去打點。到了二十四日,俞彥伯備禮拜見沈夫人。夫人以母親鄉黨,又系年侄,出來相見。茶罷,彥伯說起作伐之事,夫人道:“本當從命,但一來老身只生此女,不捨遠離,二來寒門並無白衣女婿,三來女婿必要見面。今行期迫促,不假訪察,待一二年旋歸領教罷。”彥伯見事不可挽,打一躬道:“伯母以旋歸為約,決不於福閩擇婿了。小侄專候歸旌就是。”夫人道:“盛儀絕不敢領,只還要借重一事。前日,有個姓吳的,也是鹿邑縣人,投舍間作書童,取名喜新,老身愛他聰俊,許把小婢衾兒配他。不意那日,衾兒出去開角門,喜新推角門進來,老身不知就裡,疑其有私,責衾兒幾下,他就驚走。卻見他兩首詩,其實才堪駕海,志可凌雲,決非下輩。他說有個鄉里,在尊府作僕,不知此人可曾到來。若在尊府,情願將衾兒嫁他,聽憑去就,也是老身憐才之意。”彥伯道:“待小侄回敝衙訪問。但有詩,乞借一觀。”夫人命朱媽媽取出。彥伯看了道:“據這詩口氣,決是國器時髦,豈肯為著尊婢?必是慕令愛才貌,故作此遊戲三昧。伯母既是憐才,還該斟酌,待小侄訪的回覆何如?”夫人答道:“老身豈不明白?但此人頭角未嶸,門楣未考,輕易允口,豈不令人見笑?這事斷使不得。若訪得著,只把衾兒與他便了”彥伯聽了,料這事難成,只得作別出門,竟回遂平。
次日才到,楚卿急問道:“訊息如何?”彥伯把上項事說一遍,楚卿頓足,情急起來。彥伯道:“他歸期尚遠,兄何不先娶衾兒,聊慰寂寞?俟來歲鄉試中了,那時小弟從中竭力,亦未為遲,何必如此愁態?”楚卿道:“人生在世,一夫一婦是個正理,不得已無子而娶妾。若薄倖而二色者,非君子也。況若素才貌無雙,那一種端莊性格更是希有。小弟與他說到相關處,他也不叱,也不答,只漲紅臉說道:‘你出去罷。’何等溫柔;及宋媽媽怪弟闖入內室,他說奶奶著我送花來,何等迴護;小弟假說要線,他即喚衾兒取線,何等聰慧而順從;及夫人回來,小弟臨出門,叮囑他寫扇,他又急急吩咐,‘夫人在家,斷不可進來’,何等體諒。”說到此處,大哭起來。又道:“小姐說,閨中字跡,斷不傳人,卻又不拒絕我,特地寫著扇子,悄悄喚衾兒送出,又不知多少幽情謎語在上面。今忽天各一方,教我怎撇得下?”竟哭個不止。彥伯道:“不許過慮,好處還在後邊。今兄且在此與弟盤桓數月,待過了新年,科考還家,免生煩惱。”楚卿道:“雖承盛意,小弟在此一發愁悶,不如回去,在路上無人處,待弟哭個爽利。明日斷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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