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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家悄悄穿上木屐,來到外面。懸在半空的弦月將他的身影清晰地投在地上,河邊上移動的人馬身影如墨畫般鮮明。不需懷疑了,元康顯然放棄了和鵜殿長照一起據城抵抗織田軍的愚蠢策略,選擇了將糧草運入大高城後迅速撤離的方案。“幹得真漂亮!”利家自言自語,迅速返回房中。
於大定然十分想見元康吧。想到這裡,利家毫不猶豫地走迸了於大的房間。“夫人,醒醒。”
於大好像已經醒了。“什麼事?”她立刻起身,和衣坐起。
“快到外邊去。”於大已經明白利家的意圖。她默默地站起來,裝束停當後,跟在利家身後走了出去。阿松還沉浸在美夢中。
利家催促著於大:“在下跟在您身邊,請放心……快點!”
於大一邊點頭,一邊緊緊跟著利家往前走。一面是七尺高的石牆,三面是土牆。當走過了北面的牆,眼界頓時開闊起來。
利家向於大指點河邊移動的黑影,猜測元康的隊伍所處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匹馬,接下來是一隊步兵,然後有一隊七八人的騎兵。
此時,前鋒突然停止了前進。顯然他們是看出伏兵不再追擊,便準備停下來整頓隊伍,但利家卻並不瞭解箇中情由。他想走到元康身邊,讓分別十餘年的母子見面,同時向元康轉達信長的好意。這不過是一種策略。但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同情起身後不幸的母親來,忍不住想流淚。
為了不驚動對方,他悄悄來到河堤上幾棵榛樹的樹蔭下,慢慢向松平軍隊靠近。
終於看到了先鋒部隊。騎馬人已經下了馬,正在喝水;步兵則在一旁倚槍休息,等待主力到達,說話聲清晰可聞。
“果真是刈谷的水野襲擊我們嗎?”
“如果不是他們,怎會這樣?還好我們已經殺出重圍。”
“殺出重圍的說法有點誇張。我只看到了敵人的身影……”
“閉嘴!雖然水野是主公的舅父,但畢竟是尾張方的盟友,輕輕鬆鬆就放過我們,大概無法交代吧。”
“所以我們是衝出重圍。”
“對,是一場艱苦卓絕的仗。”利家沒有完全聽懂他們的意思。他只在樹後等待著主力到達。只要說完“請稟告松平元康公子”後,就可以安排他們母子見面了。想到元康母子見面後的種種情景,年輕的利家胸中升起陣陣暖流。
於大突然拉住利家的袖子,小聲道:“前田公子,你想讓我看的,就是這支隊伍嗎?”
“對,這是松平元康的隊伍,他們順利將糧草送人大高城後,已經撤回”。
“前田公子。”於大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嚴厲,“你為什麼要讓我看松平元康的隊伍?”這個問題顯然出乎利家意料,他呆呆地望著於大。
“我是織田氏的盟友久松佐渡守的妻子。”
“我知道,但您同時也是松平元康的母親啊。”
“前田公子,不要開玩笑。現在這種形勢,難道允許各為其主的母子敘天倫之樂嗎?”
“夫人是說不能?”
“絕無可能。如果見面,我只能殺掉他。這是我作為久松佐渡守之妻的分內之事。”
“要殺掉元康?”
於大定定地盯著月亮,靜靜地點點頭,“我不會忘記你的好意。但作為久松佐渡守的妻子,我不可懷有二心。請你牢記在心。”她咬著嘴唇不再吭聲,肩膀微微地顫動。
利家默默地站在那裡。自己是多麼年輕、魯莽,相比之下,於大的清醒和判斷力不禁令他肅然起敬。誠然,如果於大在這裡歡天喜地見到元康,那麼不但是她,就是她的丈夫久松佐渡守,也將被織田氏視作不忠。利家長長地嘆了口氣。
此時,堤下的河道中,殘月的亮光下,元康和植村新六郎並肩走來。
“對不起,請原諒!”利家在於大耳邊低聲說道,然後用手指著河道。
於大渾身顫抖。她的內心對利家充滿感激,但她不能溢於言表。如因此讓信長誤解,那麼先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之東流。久松佐渡守的妻子為了向信長表明忠心,誓死不見已來到眼前的親生兒子,只有如此,才能讓信長更加信賴丈夫。
元康騎著馬來到眼前。他儼然一名雄姿英發的武將,月光下,一張臉威風凜凜,較之他父親廣忠,他更像於大的父親水野忠政。既然相貌相似,那麼性格脾氣必也相類。水野忠政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的堅忍和謀略。那是他在戰亂頻繁的時代站穩腳跟的原因。在松平氏中,清康和廣忠都死於非命。